,向東南迤邐而去,一路上走走停停,訪名川,遊勝景,遇到景色優美之地就盤桓數日,一路上陸陸續續又畫了些大大小小的巖畫。
終於到了泉州時,已經是六月底了。
季鋒並沒陪著瑤光進泉州城。
她雖然早有了預感,可還是覺得難過。
到了碼頭,季鋒找到一艘寶船,兩人上了船上的酒樓,去了一個能看到海景的雅間。
酒菜端上之後,她喝了幾杯悶酒,低下頭,抓住他衣袖一角,眼淚撲簌撲簌落下來,“你一定要走麼?”
季鋒倒很平靜,他掏出一方手帕給她擦擦淚,“是你說的,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王。”他指指自己頭頂笑,“我自問不比韓國公子差,揚帆遠航,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要是你在大周待不下去了,還能來找我。”
瑤光這時終於告訴他,“定尋給你的那個‘可’字,就是說——”
他搖搖頭,“我知道。後來想明白了。可我不要他的允許。”皇帝為什麼偏偏要讓他去追蹤韓瑤光?這趟差事,派高立臣,或是其他貌不驚人的密探應該更合適。他到宛州後,自從元宵時就沒再向京中送過密報,為什麼至今沒收到任何詰問?可一路上無論需要什麼,一切待遇未變。
就算起初他想不明白,到了這時,半年有餘,還想不明白嗎?
他再為她擦擦淚,“你那時並沒告訴我,也是這麼想的,不是麼?”
瑤光知道絕無可能動搖季鋒的決定,只得忍住悲傷問他,“那你要去哪裡呢?沒準,你還得我去救你呢。你總得告訴我一個大概的方向。”
季鋒從懷中取出一份海圖,指著南洋中一片群島,“韓國公子曾隨船隊來過這裡,古力曼丹島,島上聚集海盜,他幾次試圖清繳都未成功,我去試試。實在不行,我也會保全自己。你放心吧。”
瑤光點了點頭,取出速寫本,快速畫了幾筆,把海圖上的標註小島和航路一一記下。唉,這種海圖可不是想要,到書鋪子裡走一遭就要來的。連這都準備好了,想來,他早就深思熟慮。
季鋒為她理理鬢髮,“你呢?你到泉州後有什麼打算?”
瑤光吸吸鼻子,“孟萱信中說泉州富庶繁華,文昌興盛,我打算進城之後找郡公討個院子,開個畫院,依舊收徒,再為道觀佛寺畫些壁畫,大約,也能餬口了。”
季鋒笑道,“嗯。實在不行,你還能畫些‘暖雪圖’換錢呢。”
瑤光破涕而笑,“泉州四季如春,哪有雪可暖?”
是夜兩人同宿,自然纏綿無限。
翌日清晨,季鋒登船。
這時天光尚且未明,矇昧灰白。
瑤光牽著馬韁站在碼頭上,遙遙見他在甲板上揮了揮手。
泉州寶船有四五層樓高,在這樣的龐然大物之上,每個人都看起來很渺小。
寶船駛出海港後,漸漸在海平面上越來越小。瑤光心中悵然。她站在一棵柳樹下,雖然和風日麗,仍覺得身上涼涼的。
她沒再遙望,轉身上馬,向著泉州城門而去。
你有你的雄心,我也有我的。
你會為你的野心冒險、努力,掙扎受苦而不改初衷,我也一樣。這一點,不會因為我的性別而有不同。
瑤光騎馬入城時,一輪旭日正緩緩升起,越升越高,金色的陽光從城門洞中穿出,將她籠罩在其中,她微微眯眼,已經能聽到城中繁華街市的喧譁之聲,她面露微笑,在心中說:新地圖,我來了!
(全文完)
後記
大周自韓瑤光起,始有女子入畫院,做畫師。
韓瑤光,道號玄璣。韓國公子之曾孫,韓文誡公之女,常泰二十四年六月生於京城韓國公子府,母泰陽崔氏,太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