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洞口那堆火上架了三塊木炭,正是按他那天教她的方法擺的,木炭下這時才微微燃著,看來韓瑤光和他剛好錯開了。
他在谷中一直等到下午日影西斜,仍不見韓瑤光蹤影,只好將噴壺等物放在巖洞中,攀巖出谷。
下山的路上,季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折返回水仙庵。
不料,水仙庵中一個人沒有。冷鍋冷灶,像是好長一段時間沒人住了。
他不禁起疑,她究竟去哪裡了?
季鋒也說不清自己那天究竟是怎麼了,仔細想來好沒道理,但當時腦子裡就一個念頭,想要找到她。
他本想飛馬回宛州城,但下了落霞山後,走了一陣,心中忽然一動,撥轉馬頭向著落霞三峰中另一座山峰普雲峰而去。
普雲峰比仙女峰、玉筆峰低得多,更沒什麼佛光傳說,但卻是這一代最熱鬧的。因為這裡多溫泉,有不少富人修了別院,引入溫泉,作為冬天避寒之所。
季鋒找到韓瑤光時已是深夜。不過,她住的這座“風眠山莊”依舊燈火通明。幾個院子的遊廊上全掛著紅紗宮燈,燈穗子在晚風中隨著酒香笑語和絲竹聲飄動,院子裡泉池中白煙嫋嫋,流水潺潺,還用絹紗做了假花盆景放在廊上,紅花綠葉乍一看與真花無異,似乎寒風也吹不進這裡。
季鋒破門而入那一刻,韓瑤光正半倚在暖炕上喝小酒呢,她見到他愣了愣,放下酒杯笑著招呼他,“季指揮?你怎麼來了?來就來了吧,來喝口熱酒驅驅寒氣!”說著吩咐陪坐在她身邊的兩個年輕男子,“還不快拿熱手巾來!”
季鋒只覺得胸腔都要爆了。
他尋到這山莊時就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地方了,但眼前這景象還是有點超出他的想像,和他能接受的程度——室內設著暖帳,地上鋪著絨氈,屋子四角放著薰籠,窗下是一座暖炕,自然溫暖如春,屋子裡幾個俊俏男子都只穿著單衣,韓瑤光也不例外,她穿了件玉色窄袖小衫,大紅彈墨褲子,褲腿散著,一雙白玉似的光腳擱在鋪著紅色絨氈的暖炕上,腳底板在燭光照耀下是略深的粉紅色,她面前兩張黑漆小炕桌,桌上擺著水仙花盆景,一盤蜜橘,除了酒饌等物還放著筆墨紙硯。
屋子裡的香風熱氣撲在季鋒臉上身上,弄得他頸間後背頓時出了一層薄汗,鼻端彷彿被絨毛蹭到一樣微癢。
季鋒反手合上門,一聲不出,滿屋子的俊俏男子們也不敢出聲。他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炕上陪坐的那兩個,一人手中還提著酒壺,握著酒杯,顯然在他闖入之前正要為瑤光斟酒,另一個年齡更小點的,則握著墨錠,再看地上站著的這幾個,有人捧著琴,有人拿著笛子,有人拿著手鼓。多寶閣前一溜站著四個才十四五的少年,每一個都身段頎長,腰肢纖細,妖嬈不遜女子,在他們身後,立著一架楊妃色綃紗簾帳,上面繡著鴛鴦蝴蝶各色花卉,隱約可見後面的一張架子床。
季鋒呼了幾口氣,對瑤光笑道:“你可挺會享受啊!”外面天寒地凍,我怕你出什麼事,你可好,在這兒花天酒地,尋歡作樂?
瑤光捋了捋唇角貼的鼠尾假須,“我好多天沒能洗個熱水澡了,來這兒泡泡溫泉,好好睡個覺,享受之後才能繼續回去畫畫啊。”
季鋒見她居然一絲羞愧都沒,心裡那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氣又直衝上來,噎在喉頭,他瞪著韓瑤光,她不以為意笑笑,叫那幾個年紀最小的少年,“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取熱水為這位公子淨面洗手?再多加些酒菜。”
那幾個少年一聽,如蒙大赦,小老鼠一般一串兒奔出去。
韓瑤光叫那三個拿樂器的,“繼續彈奏吧。”她又招呼季鋒,“來坐吧,你一定凍壞了,喝杯燒酒?”
季鋒解開領口繫帶,將斗篷摘了,一抖手,兜頭甩在仍在握著墨錠發呆那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