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虞重銳莫不是個掃把星,這還是仲舒哥哥頭一回對我黑臉呢。
雖然沒打聽著,但沒過多久我就又見著虞重銳了。他穿了一身素白布衣,單手拎一隻食盒獨自在南市人群裡穿行,我一眼就瞧見他了。
我想追過去,但南市人太多了,而且身邊有個跟屁蟲見我想逆人流而行,馬上阻攔說:“小姐小心跟著我,別又跟紜香似的擠丟了。”
跟屁蟲是家裡的廚子樊增,排行不是老大,但大夥兒都叫他樊大,因為他的體積有兩個我那麼大。
樊增其實也不是我的跟屁蟲,他是紜香的跟屁蟲。我跟紜香想出門,他便說正好要驅車來南市採買,讓我們跟他一起,也好照應。
照應著照應著紜香又不見了。紜香是個路痴,跟我出來經常走散,多了樊增一雙眼睛盯著她居然還是盯不住。不過她機靈得很,嘴巴也甜,每次都能問路找回家去,有時還能搭到便車。
我知道樊增喜歡紜香,但紜香看不上他,說他形貌痴肥、滿臉橫肉,不像個好人。是不是好人跟肥肉有什麼關係,我覺得樊增雖然看起來兇惡,但心地是好的,愛吃的人麼總不會太壞,紜香就是嫌他長得不好看罷了。
但是長得好看就是好人嗎?那邊那個長得好看的,不但趁人之危看我出醜,還偷了我的玉佩呢。
不告而取為之竊,為了證明我沒冤枉他,我決定上去問個清楚。
我貓腰從人群的縫隙裡擠到街對面,虞重銳已經走到南市口快出去了。樊增塊頭大一時擠不過來,很快便被甩在後頭。
南市熱鬧,四周街道也都人來人往,我一路跟著虞重銳往南過了兩條街,左近才終於僻靜些。眼見他就要進裡坊了,我連忙喊道:“虞……喂前面那誰!”
雖然我心裡虞重銳虞重銳地連名帶姓呼喝,但當面我可叫不出來。
我離他並不近,他卻立刻回過頭來,見到我微微一怔,旋即開始發笑。
我瞧他笑得很是開心,一定是又想起什麼好笑的事了。這也不能怪他,若換作是我親眼見一個人發酒瘋發兩個時辰,醜態百出,下次他再怎麼人模人樣地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會忍不住想笑的。
“是你呀,”他儼然已把我當成熟人了,一邊笑一邊走近,“這幾日我一直在尋你。”
他尋我做什麼?莫非是要還我的玉佩?我直截了當地問他:“我的玉佩,可在你那裡?”
“自然在我這裡。”
“快還給我。”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眉頭一皺:“為何?”
這還要問為何?擅自拿了我的東西當然要還給我,物歸原主。
他雖然不像樊增那麼威猛雄武,離得近了我也得仰頭看他。這會兒他也不笑了,從上往下盯著我,周圍除了我倆再無旁人,我忽然覺得這麼貿貿然地找上門來追討是不是太莽撞了,萬一他比順手牽羊還要壞呢?
這麼一想我便有些慫,退後一步說:“那是過世的爹爹留給我的,不能給旁人。”
他垂下眼瞼頓了頓,說:“我瞧著也是個貴重的信物。”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看我的玉佩珍奇才拿的,輕易是不肯還了。我心裡氣得很,偏偏又說不出狠話來:“那……我用別的跟你換,行不行?”
他似乎有了興趣,目光在我身上微微一轉:“換什麼?”
我也不知那玉佩到底有多值錢,但我今日跟著樊增出門,荷包裡只有幾粒碎銀,鐵定是不夠的。
正尋思怎麼辦,一轉頭看到樊增帶著兩個幫手追上來了。他來南市採買,銀錢定然帶得足,於是我趕緊迎過去,小聲問他能不能先支我幾百兩。
樊增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虞重銳,整條小路上只有他一人:“小姐要這麼多銀錢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