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測試一下。”
他閉上眼,聚精會神地凝眉冥想了一會兒,問我:“看到我想什麼了嗎?”
我搖搖頭:“你想的什麼?”
“我把師父留下的手稿序言背了一遍。”他抬頭悵然道,“原來我師父真的是個澤被蒼生、心懷天下的好大夫,我以前還老跟他對著幹,覺得他死要面子活受罪、道貌岸然,我真是個不肖之徒……”
不對,蠱蟲又不識字,它怎麼知道師父留下的手稿是好是壞。它能感應到的,其實是你想起師父時,心中並無不敬之意吧?
自我開眼以來,所見皆是人心中的鬼蜮魍魎、私心算計,我險些要以為天底下的人全都如此不堪。原來並不是人心都只有壞和惡,只是那些善意的、尋常的心思,就被忽略蓋過了。
我看不到的,恰恰是最好的。
虞重銳從隔壁取了紙筆墨硯回來,我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便移不開了,隨他一路由遠及近。
我看不到他心中所想,因為他對我、對周遭的人從無惡意。
“什麼不肖之徒?”他把紙筆放在鄧子射身邊桌案上,“終於承認自己沒能繼承師門的衣缽精髓了,難怪醫術只是半瓶子水晃盪。”
——嘴巴惡毒討打,算不算惡呢?
鄧子射坐下寫了一道藥方,擱筆道:“這方子裡本有一味結纓草籽,只在沅州西南山林裡有,採下一天內最佳,超過三天則失其效力。洛陽是弄不到了,我換成白茅根,藥力差一些,但也能發揮七八成效用。”
他把藥方留在桌上拍了拍:“喏,方子給你,我分文不取,但這藥一服起碼得五兩銀子,自己去抓,可別又說我搶錢!”
我稍稍一算,每服五兩,一天兩服,月信前三天開始吃,後面可能還會延長,那每個月豈不得百來兩銀子?一年就是一千二百兩。
我現在也知道一千兩銀子真的是很多錢,哪怕對彭國公府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我這毛病竟是個無底洞,七百兩我尚能想想辦法給虞重銳省回來,每年一千二,我到哪裡去賺、哪裡去省?把我賣給他也不值這麼多呀!
“哦對了,”鄧子射向我伸手道,“把手伸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原來他也會把脈的?
他手指搭在我腕上,耷拉著眼皮狀如入定,心裡卻在抓狂怒吼:「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我看著這麼像江湖騙子,連把脈都不會嗎?我好歹也是師從七絕之一的澹臺老人,師父的懸絲診脈絕技獨步江湖!少把人看扁了!我只是覺得把脈不準不能作為首要診斷手段而已!」
“江湖騙子”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而且你一邊吹噓師父的診脈絕技,一邊又說把脈不準,不覺得哪裡不對嗎?
我垂下眼瞼,免得又被他看出我心存不敬。其實看穿人心,也不一定需要這寄生的“知心”蠱蟲,像我這樣淺白不經事的,若遇到那城府深沉眼光毒辣的人精,別說想壞念頭了,所有的心思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吧?
鄧子射只切了一會兒脈就把手拿開了,說:“幸好,你還沒懷孕。”
虞重銳正將藥方摺疊收起,手一抖險些撕了;我也差點被他嗆著,只好吭吭吭地假裝咳嗽。
鄧子射倒是一本正經:“我開的這些藥,只夠應付應付小傷口、少量出血,若遇上大出血,那就只能聽天由命,神仙也很難救回來。所以你絕對不能懷孕,不管生育還是流產,那都是要命的。就算豁出命去生,胎兒與母體血脈相連,也會血中帶毒活不下來。”
聽說這些事都是成親前母親才教導女兒的,我還沒嫁人,也沒有母親,家裡更沒人教我。但不能懷胎生子,聽上去還是有些嚴重,旁人是怎麼看待的?
一遇到不知怎麼辦的事,我就忍不住去看虞重銳。
他倒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