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之類的套話,公主顯然十分失望。
公主問我:“要不要給虞相回信?”
“按理是應該要回一封……”
“他寫的這些事,叫我怎麼回?我十二歲就出嫁到北地蠻荒,字也寫得不好,可別讓他笑話我。”公主道,“瑤瑤,你幫我寫一封回信吧。”
“我?”我支吾道,“公主給虞相回信,我來代筆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我看好得很,這信就該你來寫。”公主二話不說,命女使取來紙筆鋪在案上,要我馬上就寫。
我坐到案後,提筆潤墨,問公主:“是稱呼‘虞公’,還是宰相之名?”
“什麼‘虞公’,你都把人叫老了!”公主嫌棄道,“當然是叫‘虞郎’,哦不,‘銳郎’。”
我被她說得臉上發熱,猶豫再三下不去手。公主和虞重銳也算有私交了,不如直接稱呼表字,不親不遠,正自合宜。
“信裡要回他些什麼?”
“這還用我告訴你?問問他:冷不冷呀,累不累呀,想不想我呀,什麼時候回來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這都三十幾年沒見啦!總之你心裡想什麼,你就寫出來唄!”公主道,“總不能去問太醫要幾個治流疾的方子,找將作監要屋頂卯榫的圖樣還給他吧?”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要我寫親密的話語,我確實有一肚子的話想跟虞重銳說,但假如他沒認出我的筆跡,當真以為這是公主寫的呢?或者他認出來了,知道是我寫的,那我……我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他呀!
我模仿公主的口吻,端端正正回了一封信,除了問候安康、叮囑珍重,把甘露殿大梁崩裂的事也說了。沅州潮熱多雨,那邊的屋樑造法拿到真定來未必適應當地水土氣候。
寫完呈給公主,她看了“嘖嘖”搖頭,提筆在空白處又加了幾句:“紙短情長,不勝依依。祈願早歸,面訴相思!”
這加得也太刻意了,字跡都不一樣……
公主把信收起來,看著我嗔道:“小姑娘家,臉皮子太薄!照你這樣,幾時才能擒得如意郎君?”
公主是不知道我幹過的那些沒皮沒臉的事,不還是沒擒到嗎……
洛陽到真定,尋常信件一來一回需十餘日。過了半月,虞重銳又有回信來,公主再把我召到昭陽宮去,叫我讀信回書。
如此鴻雁尺素往來,我在宮中的日子彷彿也有了祈盼和新意。他用紙筆帶我去看太行山的峻嶺高峰,井陘的曲折險阻,河東河北的一望無際,告訴我洛陽沒有的山川風貌、民生百態。
漫長的等待間隔中,無事我便會仰頭觀察宮殿的廊簷屋頂。宮城建於前朝初期,多次修繕擴建,不同時期、不同的工匠各有其特色,看得多了,光憑外觀我就能猜出這座殿宇、那段廊廡是什麼時候建造的。
我也會去旁觀將作監施工。如今負責內作的司丞是從百工署升上來的,專管採伐,說起木材頭頭是道。他告訴我甘露殿大梁用的是黔州出產的千年楠木,樹幹通直,紋理細密,不宣不燥,用上幾百年也不會腐壞。上回大梁崩裂,實屬意外,這新梁他特地選的已經運到洛陽陳放風乾了十多年的陳木,表面塗桕籽油,反覆多次滲入木材肌理,絕不會再壞了。
我問他楠木貴重,產地路遠,尋常百姓家用不起怎麼辦。他說黃松木、櫸木、杉木等皆可替代,還一一列舉了每種木材的產地、優缺點、處理方法、適用場合等等。
我把這些都附在信中寄給虞重銳,他回信說身邊也有當地的能工巧匠輔助,但不如此人知識廣博。他們找了太行山最常見的杉木,用將作丞的方法處理,能獲得堪比櫸木的硬度,同時又輕巧抗震、耐腐耐蟲、造價低廉,準備推廣使用。
倘若我此時還在家裡,即便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