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昏半醒, 到了清河苑大門好像被人攔了下來, 守將問:“夜半大雨,聖尊又下落不明,虞相竟要獨自離開?”
虞重銳把大氅的兜帽蓋在我臉上,說:“內眷突發急症,趕回城中就醫。”
守將道:“苑內亦有太醫隨駕,難道不能診治嗎,竟要夤夜冒雨回城?”
聽他的語氣似乎有意阻攔刁難,我倚在虞重銳懷中,盡力保持清醒,怕露出破綻。
這時旁邊又過來一人喝道:“太醫都去幫忙尋找陛下了,你倒在這裡守著大門優哉遊哉!真想盡忠,怎不見你分派人手去搜尋陛下下落?”
先前那人似乎對後來者頗為忌憚,低聲辯白道:“陛下要找,但是這禁苑大門也得守……”
後來者道:“留一小隊在此看守即可,其餘人等全都徒步進苑內協助搜查!”
守將及士兵領命而去,腳步聲走遠後,虞重銳道:“多謝李將軍解圍。”
那位李將軍道:“末將分內之事。虞相這是要送夫人回城嗎?病人豈可再淋雨,末將為虞相調一輛車馬過來吧。”
虞重銳頓了一下,說:“有勞了。”
我聽他們的話風,李將軍大概是虞重銳這邊的人,屏著的那口氣鬆懈下來,馬背上就更坐不住了。虞重銳將我抱下馬,不多時馬車過來,又聽到李將軍致歉說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給我們更換的乾衣,就在車上放了兩塊毯子和食水等云云。
上車後虞重銳又叮囑他:“苑內有任何訊息,記得傳訊告訴我一聲。”
李將軍低聲道:“末將明白。”
之後我的意識就模糊了,只記得馬車搖搖晃晃,腳踝傷處又疼了起來。虞重銳帶的那瓶藥用光了,然而傷口太大,血還是止不住,他反覆對我說:“馬上就到了,你再忍一忍,子射會有辦法的。”
我覺得好冷,隱約感覺他脫了我身上的溼衣,拿毯子裹住我。中間我都已經昏睡過去了,又被他搖醒,將水囊遞到我嘴邊來:“水裡加了蜜糖,喝一點,喝了才有力氣。”
我喝了幾口糖水,稍稍緩過來一些,手腳依然冰冷,後背卻是暖的。我遲鈍地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身上被冷雨淋透的溼衣已經除盡了,背後貼著的,是他的胸膛。
可惜我渾身又冷又僵,已經沒什麼知覺了。
“虞重銳,”我躺在他懷裡說,“我們這樣……算不算肌膚之親?你必須得娶我了……”
他的手臂環在我身前,把自己雙手搓熱了,一隻手貼在我心口,另一隻手捂住腰腹,想盡力護住我身上僅有的一點熱氣。
“活著才能娶。”
這算是答應了嗎?
早知道用這招脅迫他管用,在他家的那段時日,我就應該臉皮再厚一點,硬賴上他不放。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但是我想活下去,我要等他兌現諾言。
“你早就該娶我了……”他跟我夜間同室而居,受箭傷那次已經看過碰過我身子,我明明有充足的理由逼婚,為什麼不索性拉下臉耍賴呢?要臉有什麼用呀!
還有更早的時候,上巳節水邊的庫房,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我衣衫不整,貼身的玉佩也到了他手裡,我為什麼還去要回來,就應該一口咬定他收了我的定情信物,把這事告訴姑姑,讓姑姑為我做主,叫他不娶我也不行。
“上巳……又快到了,”三月初三,只剩不到十天,“我們認識快滿一年了……”
“不止。”
他說什麼,我沒聽清,也無力去思考,只是自顧自言自語。我得撐住,不能睡過去。
“姑姑曾經想把我嫁給你來著,你為什麼不答應?現在後悔了吧?”
那時候……多好啊,姑姑還在,如果他答應了,即使祖父反對,也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