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起眉:“嫁給誰?是你祖父逼你嫁的嗎?他就因為這個打你?”
問得這麼急,好像他還在乎我嫁不嫁人似的。“我嫁給誰,祖父打不打我,跟你有什麼關係?”
“是信王,還是邵東亭?”他的眉頭蹙得更深,“你現在不能嫁人。”
“我只是不能生孩子,誰說不能嫁人?”我含著眼淚瞪視他,“再說那些想娶我的人,他們會在乎我生不生孩子嗎?”
他們不在乎。別說我只是不能生孩子,就算我是個不能動彈的紙紮人偶傀儡,他們也會娶的。
“到底是誰?”他沉著臉問,“告訴我,我來想辦法。”
他能想什麼辦法。他是宰相,也是臣子。對我志在必得的人,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誰都不能忤逆對抗。
以陛下的猜疑,他還能那麼信任虞重銳,力排眾議提拔他做宰相,變革法度、重組政局,就是因為他透過了姑姑的考驗,心無雜念、毫不偏私吧?
從今往後,我不但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糾葛,我連一廂情願喜歡他都不能讓陛下看出來。姑姑和長御忘年之交,陛下就猜忌她有私心不忠誠,賜死了長御;如果他知道我對虞重銳有私情,也會猜忌我,不再信任虞重銳。
他不會讓任何人得到我,不管是我的人還是我的心。我只是一個容器,一個飼育餵養“墨金”的容器。
“虞重銳,我要嫁給誰、以後是死是活,都跟你沒有關係。”我推開他翻身下榻,“從現在起,我跟你一刀兩斷,只當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回……我絕不會再來找你了。”
我也沒有機會再找他。我會一輩子困在皇宮的圍牆裡,哪兒也去不了。
“齊瑤!”虞重銳追上來拉住我,我反身推了他一把,他往後趔趄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我沒想推倒他的,但是……算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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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在瀾園住了一晚, 第二天才回去。
早上女婢來問我:“小姐昨天的衣服上頭好多血, 恐怕洗不出來了, 還要嗎?”
我躺在榻上閉著眼揮揮手:“不要了, 扔掉吧。”
過往的一切都扔掉吧, 不要再惦記了, 這樣我就可以心無掛礙, 做什麼都不用再瞻前顧後。
午後我回到國公府, 府裡安安靜靜,無事發生。
我從僕役們的眼色私語裡看到,今日一大清早, 祖父就穿戴整齊盛裝在正廳等候, 結果過了午時也沒等到半個人影, 氣哼哼地去皇城衙署點卯了。
陛下又給了我一日喘息之機, 我該感激他。
過了一日,仍無旨意下達;再過一日,還是沒有。
祖父和小周娘子就有些著急了,下人們看我的眼神也微妙了起來。
這三天裡我這兒沒有動靜,外頭卻發生另外一件大事。陛下將三皇子從郡公直接進封為親王, 這幾乎等於昭告三皇子是他選定的繼承人;詔令之後,褚昭儀前幾日已被賜死的訊息才傳出來, 罪名是“讒誣后妃、禍亂宮闈、狂悖妄言、圖謀高位”,褚昭儀的兄長也從御史中丞貶謫為外官。
“讒誣后妃”, 指的大約是褚昭儀散播謠言汙衊姑姑和長御有私情, 但姑姑究竟是被什麼原因逼死的, 陛下心裡應該最清楚,他以為懲辦一個傳謠的褚昭儀,自己便能心安了嗎?而“圖謀高位”,明著是褚昭儀在後宮爭寵鬥勢,妄圖進妃封后,實際上讓陛下忌憚發怒的,是他還活著,褚昭儀卻已經開始籌謀將來當太后的事情了吧。
傳聞褚昭儀身邊的內侍指認,她一直以英帝朝的褚太后為榜樣,曾私下說過“我們褚家百年前就出過一位太后,如今為何不能再出一個”,這大概就是“狂悖妄言”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