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喝石凍春,真爽快!還有什麼難過的事過不去呀!來來來,你也喝!”
我也學她捧起碗“敦敦敦”地喝。石凍春比米酒更辛辣一些,也不甜,但是都比我上回喝的酒好喝多了,我一口氣乾掉一碗。
鳳鳶一碗下去就更迷糊了,坐在地上背靠柱子,舌頭也捋不直:“少爺要娶公主了……好事,好事!他那麼好的人,只有‘金樹枝葉’的公主才配得上他,我才服氣……再喝一杯!替他高、高興!”
我卻越喝越清醒,了無醉意。我對她說:“鳳鳶,你跟了他那麼久,他卻一直不願意娶你,你難道不怨他嗎?”
“你喜歡的人卻不喜歡你,這可真是天底下最沒有法子的事情。如果這便要生怨,那些長得好看、人品家世好、招好多人喜歡的,豈不是要被人怨死了。”
鳳鳶靠在柱子上歇了一會兒,眼神稍稍清明瞭些,仰頭望著屋頂。
“我籤的是賣身契,最低賤的那種。五歲家裡揭不開鍋,爹孃把我賣給人牙子,又轉賣給隔壁縣小地主家做童養媳。說是小地主,其實也只有十幾畝地,自家人都要下地幹農活的,他家兒子生下來便是個傻子。正巧娘子來莊子裡收蠶絲,看我跑前跑後還算機靈,身世可憐,許了他家好處把我買回去,然後我就見著了少爺……”
她的眼睛忽然迸出光亮來:“以前我哪見過這樣的人啊,他那麼好看,清雅、高貴、脾氣也好得不得了,就像天上的神仙。如果不是娘子買了我,我這輩子就是地主家傻兒子的媳婦;若家中平安無災,最多也就嫁給左近與我家一樣貧苦的農戶。而現在我能遇到少爺,能有這麼好的人讓我喜歡,能一直跟在他身邊,我已經覺得是老天給我的恩賜了……少爺不喜歡我,那又不是他的錯,是我不夠好,我該怨我自己啊,怎麼會怨他?而且他除了不想娶我、跟我睡覺生孩子,其他都對我挺好的。”
是啊,虞重銳不喜歡我,又不是他的錯,是我不夠好、不足以讓他喜歡。他除了不想跟我成親睡覺生孩子,其他也對我很好。
但我還是難過得要命,連石凍春都無法讓我好受一些。
鳳鳶喝一碗,我喝兩碗,一罈倒三碗就沒了。喝到第三壇時鳳鳶把酒吐了出來:“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喝了,再喝我要吐了。這麼貴的酒,喝下去又吐掉,我會心疼死的。”
“倒都倒了,我幫你喝掉。”我把她剩的半碗也拿過來,一氣喝乾。酒液入喉,辛辣熱流從嗓子一直延伸到胃裡。
我喝太多了,有點撐。
“還說一杯倒呢,騙人,分明就是酒缸裡泡大的,千杯不醉……”鳳鳶扭啊扭鑽到桌子底下,抱著桌腳,聲音漸漸低下去,“就是想騙我酒喝……”
我也想知道,我明明是一杯倒,為什麼喝了這麼多酒,卻還痛苦地清醒著。
騙人。
鳳鳶醉得不省人事,我一個人賭著氣,把最後一罈酒也喝光了,扶著桌角站起身來。
這一下起得過猛,我終於感覺到頭暈,酒意上湧,胃裡有些犯惡心。
但我的腦子還是清醒的。從遇見虞重銳的那天起,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歷歷在目。
只有第一次,我被一杯酒灌醉了,與他在偏僻無人的庫房裡共處的那兩個時辰,我完全不記得了。
反正已經這樣了,以後我也沒有勇氣再待在他身邊,不如今天索性說個清楚。
我抹了抹臉,用扎酒罈子的麻繩把四個空壇捆在一起,拎在手中,藉著酒後的一腔意氣,回書齋去找虞重銳。
虞重銳卻不在書齋,整個後院也不見人影。天都黑了,他會去那兒?
我從後院跑出來,遇見粗使丫鬟正端著茶盤從前堂過來,衝她喝問道:“虞重銳人呢!”
喝了酒我嗓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