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了。”
我實在捨不得走,捨不得離開他,但是為了將來長遠之計,我只能先忍一忍。
虞重銳拉住我:“等等。”
我滿懷希冀地回過頭去,他卻問:“你現在,還有在幫信王嗎?”
“你怎麼知……”話出口一半我便打住,什麼都瞞不過他,“近來沒有了,上一回還是千秋節前後。”
“往後別再幫他了。若再有請託,凡事藏七分、說三分,他覺得你提議無用,便不會輕易冒險找你。”虞重銳囑咐道,“你在宮裡以保全自身為要,外頭的事交給我。”
他終於還是不能倖免,要捲入儲位紛爭之中了嗎?
雖然我知道,這件事遲早都會擺到檯面上來,身為宰相更難以置身事外,但我還是希望他能像陛下說的那樣,專心於國計民生,不必把精力浪費在這種內耗鬥爭上。
天底下還有那麼多人飢寒交迫、居無定所,我從未幫他們做過什麼,只能躲在暗處窺伺人心,以立場劃分敵友,黨同伐異,拉幫結派,挑唆爭端。
“墨金”有用嗎?我看不但沒有益處,反而有害,於我自己、於姑姑更是如此。
我問他:“那你是……”
虞重銳道:“我在真定府時,信王派來過兩撥幕僚說客。”
“你答應他了嗎?”
想也沒有,否則信王就不必兩度派人去遊說了。
虞重銳卻頓了一下,說:“尚未。”
“尚未”的意思是,他也沒有斷然拒絕,仍在權衡考慮。“為什麼?”
“因為,”他隔著面具低頭看我,“三皇子亦非良選。”
三皇子對他來說不是未來君主的佳選,理由自然很多。譬如三皇子的支持者們大多恨他忌他,中元宴上對他明槍暗箭,政見立場與他格格不入;再譬如以我這半年來對三皇子的瞭解,這孩子感情豐沛、愛憎分明,對自己喜歡的、投機的人掏心掏肺,不喜歡的則厭惡疏遠,這實在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公允態度,加上年紀尚小,很容易被人操控,偏聽偏信。
但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呢……
我從面具底下偷偷覷著虞重銳,可惜除了那張柳毅一本正經的誇張臉譜,什麼都看不到。
“不過如你所說,還有好幾年的時間。”他安撫我道,“只要還有轉圜的餘地,總能想到辦法。”
我低下頭應道:“嗯……我等得起。”
“還有,不管別人應允過什麼,落袋為安才作得準。”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提醒我,信王的話不可盡信。不止信王,也包括陛下、祖父、甚至三皇子,沒有踐行的承諾,不管是不是金口玉言、駟馬難追,終究只是一句空話而已。
“我真的得走了。”
虞重銳說:“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街上人這麼多,到處都亮著燈,我自己回去就行。”我拒絕道,“免得被人看見。”
他站在樹下,默然不語。
我走出去兩步,又回過頭對他說:“虞重銳,我也是個說話不算數的人,應允的事都不作準。”
面具裡依然可見他眼角微彎露出笑意:“反悔不走了嗎?”
唉!他這樣說,我真的想像那些元夜逃離宮城的宮嬪一樣,留在他身邊再也不回去了,哪怕明朝洪水滔天、天翻地覆。
我衝過去撲進他懷裡抱住他:“我說只抱一下下,這句不算數。”
然後趁他反應過來之前,趁我自己還沒有徹底淪陷改變主意之前,飛快地放開他轉身飛奔離去。
我一口氣跑出去三條街,直到確信就算回頭也看不見他了才停下來,唯恐自己中途控制不住一轉回去,就又捨不得走了。
南市的燈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