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的!”
程真冷冷看了洪正德一眼,“你知不知道我們忍了他那麼久,就是計劃在那日逃走?是屠振邦找人來學校劫我,我耽誤了時間,才走不成的。如果能走,我媽咪就不會死,我今日也不會坐在這裡跟你說話了!”
那場火真大。
滿屋炙眼的光,從桌布燒到沙發,火舌舔上傢俱,點燃窗簾。大門被曹勝炎反鎖,程真頭暈眼花,擰了許久,直到力氣盡失。只好調頭爬去主臥,燒紅的碳被曹勝炎踢倒在肩上,她痛得寸步難移。
鄰居報警了。
事後登報,林媛被刻意隱去姓名,只留下一句,妻子命喪火海。
更多人關注的是曹勝炎被火燒得面孔扭曲的病榻照片,為求吸睛,旁邊還放上他剛升任大馬銀行執行主席助理時的西裝照。
無框眼鏡,面孔瘦薄,書生氣十足。他家境優渥,也會拉小提琴,結婚之初與林媛有過一段琴瑟和鳴的恩愛。可惜在金錢的浸浴下,他指節漸肥,弓弦積鏽,把妻女和良心一併丟棄。
洪正德聽罷,有些於心不忍。
“阿真,我知道除了媛姐和你們兩姐妹,沒人是無辜的。但鄭志添死了,我們也盤問過杜元,沒證據,關48個鐘後被迫還他自由。我因為這一把警槍,連葉世文都要放過。這個世界的法律只能制裁犯罪,不能制裁人性。你可以罵可以咒可以怨,但我現在沒辦法抓他們,要等機會。”
“沒問題,我給你一個機會——”
洪正德雙眼怒睜。
那把並肩作戰多年的警槍,此刻抵在自己腰側。他低頭掃視的瞬間,程真已經上膛,毫不猶豫,咔嚓一聲,與她的決定一樣果斷利落。
“你……”
“洪sir,現在就去九龍碼頭,他們全部都在那裡等你。”程真語氣平靜,“這次保證你一網打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洪正德強忍怒火,目光剜著程真。
“知道,為民除害。”
“這把槍是葉世文自願給你的,是不是?”洪正德立即想明白這一切,恨不得一巴掌刮醒面前的人,“你答應他什麼了?你居然敢利用我去幫他?!”
程真輕勾嘴角,“是又如何?”
“阿真,為了他那種人值得嗎?”洪正德與程真對視,不肯移開目光,“你已經拿到程珊監護權,你可以走了,沒人能攔你。順德那邊,我可以儘量幫你安排好一切。”
程真沉默。
洪正德卻繼續說,“你還年輕,大好人生還有很多選擇,我借些錢給你們兩姐妹在內地生活,重新開始。找個好男人結婚,做什麼都行,沒必要為了葉世文賭命,他不值得你這樣做!”
“大好人生?”
程真眼眶一酸,眼淚往心臟處咽回,嘴角偏要上揚,笑得倔強。
“我帶著珊珊從醫院逃跑,住過劏房,受過冷眼。我找過曹勝炎的舊識,甚至我媽咪的孃家,沒人敢理會我們兩姐妹。就連你,都要等到我換掉身份,確定杜元暫時不會找我麻煩的時候,才肯接觸我。世態炎涼我比你清楚,我不會再接受任何人開的條件,包括你。”
“我要學歷沒學歷,要家境沒家境,我還要供我妹,去到內地又能怎樣?拍拖?結婚?做個普通人?這是你們好好先生好好小姐拿的人生劇本,不是我的,這個世界從沒給過我這種機會。”
洪正德雙手攥拳,咬牙地道,“你只是一時心軟而已,別以為這樣就叫愛情!你只是覺得他什麼都沒有了,在可憐他!”
程真忍住所有眼淚。
是吧,是心軟吧,是可憐吧,那又如何,誰能真正定義愛情?是花前月下的浪漫,還是捉襟見肘的生活?是相敬如賓的體面,還是死去活來的痴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