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想到曾慧雲愛子如命,估計會比他崩潰千百倍,怕是鬧自殺跳維港。
沒一個能省心。
他側頭望向鏡子。妥帖梳起的髮鬢,隱隱透出幾根銀絲,有些全白,有些半白,參差不齊,嘲諷他的萬丈失落。
真可憐。
短短一生,連為兒子傷感的時間都要掐著秒錶控制。馮敬棠叄個字,被他活成一個符號,替所有利益標註詮釋,沒有自我。
【rex還在會議室等你】
這句話,他要寫成墓誌銘,給子子孫孫瞻仰他的豐功偉績。你看,每個把持資本的人,都在等馮敬棠。
而不是“我”。
數十載年風浪中走過,馮敬棠強行收住氾濫的情緒,“對外就說……世雄出埠學習了,par這邊暫時由你看著,進度不能停。”
葉世文點頭。
“我先陪rex去食午飯,你留下處理他剛剛提出的那些規劃問題。若他不滿意,我們很難拿到錢,更別說後期所有佈局都會被打亂。”馮敬棠想起馮世雄提及的人,憤怒湧上心頭,又竭力壓下去,“兆陽內部也不要洩露今日的事,下個禮拜你以股東身份發起兆陽股東會,我要陳康寧將他手頭所有股份先轉給你。”
葉世文猶豫,“我怕他不會同意,而且雲姨也有意見,我擔心影響你與他們的關係。”
“他是代持而已,我與他有私下協議,他不想轉也要轉。難道你要我自己持有股份,擺上檯面給大家看嗎?”馮敬棠抿了抿唇,“世雄被他害成這樣,你雲姨敢是非不分?我不會放過陳康寧的!”
他現在才徹悟,永遠靠得住的只有血脈。所謂戰友,所謂夫妻,只能制衡,難以交心。
腦裡竟憶起葉綺媚當初的話——
早該讓她幫自己再生一個兒子的,她絕對心甘情願。
葉世文沒開口。馮敬棠抬頭,見葉世文猶豫再叄,似乎真的在擔憂。他被曾慧雲母子欺壓多年,對外強勢,回家強忍,馮敬棠偏就滿意他這副容易擺佈的模樣。
些許委屈,再加幾分期望,這個兒子便能赴湯蹈火。
與他媽一模一樣。
“世文,你大哥這樣……我現在只有你這個兒子了。”馮敬棠難掩喉間酸澀,“我只能信你了,你明白嗎?”
一字一頓,懇切可悲。
“阿爸——”
葉世文上前,擁住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父親。二人面對面,心貼心,目光卻無法相接。一方萬分無奈,一方洶湧詭譎,一個真看不見,一個扮有良心。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