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卻發現別人捷足先登,早就放下車內的竊聽器。想起那隻eety還是自己厚著臉皮求來的,他恨不得賞臉頰一個巴掌。
他始終遲了一步。
聽不到她承認自己的身份,卻聽見許多她從不啟齒的委屈心酸。那日掌心的槍聲猶在耳內,失眠時盼望恨意能化作刀戟,憎她,殺了她。憎到世紀盡頭,把她從自己人生剝離,碾作灰燼,灑往維港,徹底忘卻。
你什麼都不要我的。
所以房東趕走你,差佬推搪你,連杜元這個撲街都敢再度利用你。曹勝炎只給你富貴十來年,下半生全是脅迫利誘,連自己老母都不敢去祭,前有豺狼後有虎豹。
你活該。
誰讓你不選我。
你活該這樣。
葉世文氣得踢翻酒瓶。零落響聲在屋內迴盪,蕩入他鬱結的胸膛,久久不散。
八年前的一面之緣,只記得她嬌小憨肥,頭髮很短,嚎啕大哭,最後抱緊那個救命的書包撒腿就跑。
細細咂味,尚算有幾分可愛。
去她家潑紅油那次,葉世文其實並不情願。他心思早就不在洪安,也不認識曹勝炎。他不懂屠振邦為何如此反覆,說好金盤洗手,又再急急忙忙對人下手。
那日葉世文拖拖拉拉,直到徐智強帶著幾個兄弟完事,他才出現。
門外的紅,漫天遍野,似血海撲了個浪上牆,瀰漫燻鼻的油漆臭氣。一個個“死”字層層迭迭,像印在黃紙上的符咒。
光是看一眼,就已經摺壽。
屋內有個女主人在哭。葉世文在門外瞥了眼,一片翻箱倒櫃的狼藉中,見她穿了條薄針織長裙,跪在地上抱緊一把小提琴,哭聲很低很可憐。
“文哥,這麼遲才來,我們搞完了!”
“你們——”葉世文壓低音量,“搞了她?”
徐智強笑,“齙牙說想搞,我說算了,一個可以做我們老母的阿姨,叼了貪祛風嗎?懶得搞,走了!”
葉世文點了點頭,把一切拋諸腦後。
現在竟有些慶幸,那日程真沒在家裡。後來去校門口截她,回憶起來,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她以前確實挺肥,難怪體操練不下去。
這句話要是親口對她說,可能會遭受毒打。那應該叫什麼?豐滿?圓潤?還是旺夫益子相?
她只會罵,你去死吧,葉世文。
這樣一個肥妹,用了最傻的計謀。剛剛喪母,還要在醫院瞞過所有人,帶著八歲的妹妹逃跑,以為自己是女特工嗎?無知,死蠢,自以為是。
肩後那塊燒傷好醜,躲在九龍城寨,當然不會有良醫肯幫你治療。
葉世文又想起初次看見那刻,她哭著求他別看,胸膛氣管像被堵塞了一樣,悶得心臟發緊。
聽說燒傷的地方會先潰爛,然後剝落,再重新長肉。可以恢復健康,但無法恢復原貌。
這道疤就是她的人生。
他還記得,後來做愛時,她常常想熄燈。
在摸黑中擁吻,那些傷痛的人生記號,其實害怕被看得真實。這條沒人敢走的路,她一個人走了多久,她做過每一個對與錯的抉擇,她從來不說,甘苦自負。
程真,若你真的無情無義,我早就解脫了。
我想知道你的過去,但我沒想過,竟是這種不為人知的過去。
聽得出她被杜元束縛許久,並非不想反抗,只是勢單力薄。這一回連曹勝炎都搬出來保命,她是山窮水盡了。
她不會來找他的。
她戰戰兢兢問起徐智強,是因為她內疚,越內疚,就越無法見他。
若彼此沒有陷入這段感情,她默默地等,也可等到程珊成年,兩姐妹遠走高飛。原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