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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胡吹海侃,兩下里沉默著,實在尷尬。彼此相視一笑,很快調轉開了視線。補兒衚衕漸漸近了,以前看著毫無特色的地方,今天簡直充滿了詩情與美麗,一塊磚、一個門墩兒,都顯得生動可愛。只是路太短,腳下搓著,想再慢點兒,還是到了門前。不得不分開了,他看著她上臺階,叫了她一聲,“明兒我接你上值。”
她抿唇笑了笑,“卯正要入宮,你得多早起身呀。不必了,往來走動總能見著的。我不請你進去了,趕緊回家去吧,晚飯都沒吃上呢。”
他負手站在階下,微微眯著眼,“你進去吧,我看著。”
他沉靜下來,不再滿嘴跑駱駝時,有種她從未發現的內斂和軒昂。她遲疑了下,一瞬生出種錯覺,似乎不太認得他了。門內的嬤嬤已經迎出來了,給容實請了安,接姑娘入內。
她跨過門檻,心裡還記掛,回頭看了眼,他站在一片光影裡,一如初見時候的樣子,公子世無雙。
☆、
心裡有個小小秘密,對誰都不說起。頌銀隱約覺得自己大概真的喜歡上容實了,開頭也許是被他的美色所迷惑,畢竟男人越長越老越難看,挑個底子好一點兒的,將來就算到了中年,面板無光,身材走樣,至少臉在那裡,錯不到哪兒去的。其次就是他的性格,樂觀、溫和、正直,又帶點小聰明,這種人居家過日子真是不錯的人選。
他們之間如果想發展,家裡基本沒有什麼阻礙,她阿奶和額涅都喜歡他。他們那邊呢,老太太和太太也待見她,絕不是面上一套背後一套的假客氣。兩家家世相當,雖說親是半吊子親,卻比平常街坊關係要近得多,真要相處,也是順理成章。可惜他們之間有一時半刻化解不了的疙瘩,不能說各為其主吧,反正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容實對皇上忠心耿耿,他父親當初曾是上書房總師傅,皇上奉為授業恩師,單憑這點就不可能向豫親王低頭。自己家呢,身在鑲黃旗,想對皇帝盡忠,無奈有個旗主壓著,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他們倆要是成了一對,到時候鬥爭太激烈了,她會憂懼,不說豫親王能不能拉攏容實,萬一皇上也對他起了疑心,那可就坑死他了。
所以自己可以偷偷的喜歡他,但大勢上來說還是不要連累他的好。如果兩口子一個掌管著宮禁警蹕,一個支配著皇家的財產,這兩個人一結合,整個紫禁城就成他們家的了,不說皇帝答不答應,大臣們也會看不過眼。
她自己想得很周全,但容實好像並不擔心,他的意願毫不掩飾,上竄下跳地表示“妹妹,你和我處吧”、“妹妹,你跟我吧”,那麼直接,讓她很覺難為情。拒絕了多次,如果他再說起,她大概已經不好意思回絕了。可是怎麼辦呢,佟家的職務是世襲的,她要是放棄,那整個家族都得炸鍋,她阿瑪不可能再培養出一個接班人來了。至於容實那頭,放棄也不現實。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眼下豫親王羽翼豐滿虎視眈眈,要是隨意換人手,無異於在龍榻上架了把鍘刀,隨時會面臨被逼宮的危險。
誰也撂不開手,目前都只能按兵不動。頌銀是很看得開的,人這一輩子會遇到不同的風景,喜歡了,停下看一程,不一定非要收為己有。繼續上路,不一定能遇上一樣好的,但可以有更適合的。多年後想起來,說這個人我曾經愛慕過,他現在過得不錯,我也很好,這樣也很圓滿。
不過設想得再熨貼,很多時候未必按照你的思路發展。她現在老愛走神,自己不覺得,邊上人看得真真兒的。
讓玉這陣子和她擠在一間屋子睡,也不知道她在怕什麼,總說半夜裡聽見老鼠啃房梁,賴在她這兒要和她做伴。好在炕挺大,鋪著簟子地方寬綽,兩個人穿著縐紗明衣,身上覆著薄毯,讓玉側身支著腦袋不住嘟囔:“……嘴裡說不逼我,其實都議準了,這還問我幹什麼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