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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明走時,還是坐著江府的馬車走的,他推辭了一番,江逾白堅持,他才上的馬車。

馬車車輪軋過平整的青石街面,發出咕嚕咕嚕的碾壓聲,在安靜地街巷中頗為清晰,江逾白目送著馬車離開,天上的圓月和遠方泛著魚肚白的天空將街巷照的格外明朗,一陣風吹過,捲起了江逾白的袖口。

江逾白目送著顧時明,面上依舊是溫和平靜的模樣,心中卻將顧時明算作了一個小棋子。

年歲不大,頗有些文采,有培養的可能,待到他忙完這一段時間吧。

江逾白眼神晦暗,眸中潮浪湧動,待到馬車都瞧不見了,他才收回視線來,轉而進府。

朱紅色的府門一開一合,廣袖雲袍、脊背挺拔的男子緩緩邁入,他並不知道,他在與顧時明的初次相遇之前,顧時明便早已與他因為石清蓮而產生了某種聯絡,只是那些絲線如蛛絲般輕細,又隱於暗處,誰都瞧不見,只有那高高懸掛的月亮窺探到了幾分。

人世間的故事,環環相扣機緣巧合,可真有意思。

顧時明走後沒多長時間,江照木和他的小廝便被抬進了江府的門,江府養的老大夫與江照木幾乎前後腳到的,江照木才被放到落烏院內,老大

夫就已經在廂房內開始施針、正骨了。

江照木哭嚎的聲音溢滿了整個廂房內,聽的一旁端著熱水幫著洗傷口的小丫鬟都被嚇得額頭直冒冷汗。

江逾白在廂房內擰眉看了一眼江照木,轉身問一旁低著頭忙活的老大夫:「老先生,我這弟弟,可會留殘疾?」

若要在大奉為官,除了不能是罪籍、賤籍出身以外,還有一條,便是不能身有病症、殘疾、面容有損,比如缺胳膊少腿,又比如患有麻痺症,口眼歪斜之類的,都不能入朝為官。

江逾白之所以把江照木從大垣城接過來,就是因為想要朝中有個親兄弟來幫襯,江照木三次考試而不中,他已經對江照木生出了幾分冷淡,若是江照木徹底斷了入朝為官的資格,那他也就沒多少心思培養這個弟弟了。

老大夫一邊正骨,一邊道:「回大人的話,這要看恢復,傷筋動骨一百天,若是養好了便不會,但若是再受傷,怕是要跛了。」

一百天,三個月,現下是九月份,還能趕得上明年三月春闈。

江逾白點了點頭,只道:「好。」

他轉身從廂房出來時,管家已候到了廂房門口,弓著腰與江逾白道:「老爺,那小廝已沒氣了。」

江逾白的神色本是如山間清泉般平靜的,但聽聞此言後,臉上便多了幾分冷意,如同覆了一場薄薄的冬雪,他雙手束在身後,長長的袖袍隨著風微微飄浮而起,他不講話,但是老管家已經從他的眉眼之中窺探出了一絲殺意。

沒人比老管家更清楚江逾白這些年是怎樣走上來的了,他只是看著正人君子,背地裡的手段可不軟,真招惹到他的頭上,傾家蕩產滿門絕戶都是常事,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

江逾白少年成名,八歲入宮為伴讀,十六便已踏入官場,他在皇朝沉浮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事兒沒看過?皇位更迭權勢傾軋暗處勾連多方聯手,大風大浪都瞧過了,今日之事,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江照木此次捱打是一場無妄之災,也不像是上頭那些人動的手,那些老狐狸,都不會用這種幼稚的法子來報復,他都不需要多思考,便能把目標落在許家三子,許青回的腦袋上。

細數一下,現在江家站在風口浪尖上了,大部分人就算是和他有仇,也只會躲遠點,不敢

靠過來貿然落井下石,怕被連累,會這樣做的,也就只有一個許青回,當然,他也不能亂扣帽子,還是要查一查的。

「江照木這些時日都在做什麼?」江逾白昂頭望著漸漸亮起來的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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