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雅扭過頭，徐慶昊手裡捏著藥單詫異地瞪著她，有點不可置信。
“是來看你媽媽的嗎？”
孟湘雅對他淡淡地點了點頭，徐慶昊走近，有點尷尬無措地笑了笑，“難為你了。”
孟湘雅沒有說話，徐慶昊的目光落到尤遊身上，“這位是……”
孟湘雅清淡道：“我老公。”
徐慶昊對尤遊很溫和地說了句：“你好啊。”
尤遊微微點頭算是回應。
“唉，你都結婚了啊，可真快……”徐慶昊邊說邊開門，讓他們進來，他絮絮叨叨地說：“你媽媽最近的狀態越來越差了，身體發熱疼痛，幾乎下不了床，進食也很困難，主要就靠輸營養液維持……”
幾年不見徐慶昊似乎也蒼老了許多，頭髮變白了不少，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起來，背部佝僂著，走路緩慢遲鈍，一點都不像才六十歲都不到的人，根本不能讓人聯想到之前他穿著西裝管理公司是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
孟湘雅和尤遊進了病房就看到病床上安靜躺著的張芸，兩個月沒有見，她的模樣愈發的消瘦，肌膚不僅僅是枯黃，甚至有點灰暗，身體真的就是皮包骨頭，頭髮也因為化療脫落了很多。
彷彿是聽到了動靜，張芸睜開眼睛，看到孟湘雅和尤遊後渾濁的眼球有了一絲絲光亮，她緩緩地笑了笑，對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走近些。
徐慶昊搬了凳子給他們，孟湘雅輕聲說了句謝謝，坐了下來，尤遊也道了謝，不過他沒有坐下，只是在孟湘雅的身後側站定，安安靜靜的。
張芸的嗓音虛弱無比，很是有氣無力，眼睛看著尤遊，說：“這就是你老公嗎，夢夢？”
孟湘雅點了點頭，“他叫尤遊。”
尤遊對張芸稍微頷首，清冷卻不失禮貌地說：“您好。”
“好、好……長得真好啊，”張芸眉頭緊皺，看上去很痛苦，嘴角卻上揚著，語氣懇求地望著尤遊說：“以後夢夢就託你好生照顧著了……”
尤遊點頭，“好。”
孟湘雅低了低頭，眼睛有點發熱。
後來尤遊和徐慶昊都出了病房，只留孟湘雅在裡面。
張芸的身體很疼，可此時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坐在病床邊的孟湘雅身上，“夢夢，謝謝……謝謝你還能來看我……”
孟湘雅抿了抿唇，“我本來想，邀請你參加我和尤遊的婚禮的，現在看來，你還是在醫院不要隨意動才好。”
張芸苦笑，她現在連下床都很太難，更別說還要坐飛機去江川，她自己都知道，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了。
況且，就算她身體健康，又有什麼臉面去參加夢夢的婚禮呢？
能在死前見到孟湘雅，對她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夢夢，我能……能聽你再喊我一聲媽媽嗎？”
孟湘雅微微溼潤的眸子直直地瞪著張芸，她沉默了片刻，張芸像是猛的感覺不妥，覺得自己不該一時衝動提這種要求，夢夢能來看自己已經很好了，她哪裡來的臉還要夢夢喊她媽媽，這麼多年，她哪裡配的上她的一聲媽媽？
“不想叫就不用叫……不用叫的，是我提的要求過分了……”張芸稍稍抬起手，輕微的揮舞了下，隨即又落了下去。
孟湘雅撥出一口氣，開口說：“以前的事都算了吧，我不想總拿那些事牽絆自己，你也不要總覺得愧對我，現在再想那些也沒什麼用。我不是白眼狼，做不到冷眼旁觀不管你的死活，對於你的生養之恩，我會回報，所有的醫藥費我出，護工我請，錢的方面你不用擔心，你離開的時候我會回來料理後事，找好的墓地安葬你。”
她停頓了下，又輕聲道：“但，我好像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