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4)

穿過熱鬧的市集一路向南,沿途散亂無序的民房逐漸消失,轉而是規整的軍屯,房屋四四方方,一家挨著一家,院門多是敞著,小院裡清一色晾著皮毛和衣物。

一個挑著擔牽著駱駝的男人從小巷對面走來,見趙西平面色陰沉,而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看穿著打扮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在軍屯的姑娘和小孩,他驚詫地問:“趙兄弟,你這是從哪兒領回來的人?”

隋玉低著頭不敢吭氣,視線瞟到走在前的兩隻腳停下了,她也跟著停下腳步,提著心大氣不敢喘。

“過幾日,等地裡的活兒忙完了,來我家喝喜酒。”趙西平認命了。

明明是個喜事,經過他的嘴一說,冷淡得如弔喪,問話的男人不敢多打聽,滿口應下後牽著駱駝拐彎了。走了幾步,又揣著一肚子的好奇回頭瞧路上的三人。

隋玉大鬆一口氣,她望著身前的男人,說:“多謝你肯收留我,我一定好好幹活,不讓你吃虧。”

趙西平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不讓我吃虧?罪奴沒地沒糧,我帶回來兩張嘴沒多得一分地,你說說我如何不吃虧?”

隋玉愣住了,她不知道這個政策,她的嘴張張合合,最後只能訥訥地說:“我少吃飯多幹活,給你洗衣裳做飯,還能去撿柴撿糞。”

“這些活兒是個人就能幹。”

隋玉閉嘴了,他吃了一肚子的氣,憋屈的很,她不惹他。

又拐了兩道彎就到了十三屯,一屯一百戶,共有三條巷子,趙西平的家就在第二條巷子的中間。他是個十夫長,院子比普通士卒的院子深三尺,兩間屋和一間灶房一間柴房,還有個牲畜圈。

一進門,屋裡的佈置一目瞭然。

從地裡帶回來的鋤頭和鐮刀還在院子裡放著,空水囊掉在牆根下,兩隻禿毛母雞閒散的在柴房外刨土,人走進來,它們揚起脖子盯著,不時咯一聲。

趙西平一屁股坐在堂屋門外的石頭上,他深嘆一口氣,悶著頭搓手上的幹泥。

隋玉拉著隋良站在院子裡不敢動作,她不時瞟去一眼,見他一直保持那個姿勢不動,她試探著邁開腳,撿起地上的水囊掛土牆上,歪倒的鋤頭扶起來靠牆上,鐮刀也擺在牆根。甚至從牲畜圈的圈欄上拿了禿毛掃帚下來,打算把院子裡的雞屎掃一掃。

“行了,別忙了。”趙西平又嘆口氣。

他猛地出聲,隋玉被嚇得一激靈。

“我看你可不像是個膽小的,”趙西平斜眼戳她一眼,“敢說律法有錯的人,會被我嚇著?”

“我害怕你,害怕你會反悔。”隋玉極力放低身段,又小聲反駁道:“我沒說過那種話。”

“現在倒是長心眼了。”

隋玉沒吭聲,是她低估了人心,也是缺乏這方面的認知。

“你叫什麼?”趙西平又問。

“隋玉,玉石的玉,我小弟叫隋良,良善的良。”

趙西平冷嗤,“其他的呢?不會哪天又

帶回來一個吧?你娘你祖母?”

“沒有,都死了。”隋玉老老實實交代情況,“我跟良哥兒是姨娘生的,被判流放後,大娘和姨娘吊死了,我也上吊了,繩子斷了沒吊死,良哥兒就是那時候嚇傻了,他不會說話了。至於我爹,他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姨娘生的?”趙西平咬牙,在心裡又狠狠罵李百戶一通。

隋玉點頭,她不想埋隱患就沒撒謊,反正情況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再壞一點也無關輕重。

“你爹真跟你大伯貪汙無關?”趙西平再次確認。

“當真,我敢發誓。”隋玉豎起兩指,說:“我爹沒資格摻和這事,我大伯瞧不起他,就年關祭祖會見一面,這等生死攸關的事哪會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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