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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雲早知父親感情淡漠,但親耳聽到仍是一種極大的刺激,道:「父親不肯給母親用藥?我給母親請醫工。」

「行啊。」朱旦道:「你最好是把她接到你婆家去。」

朱雲一噎,握了母親發涼的手,忍淚。朱母在病痛折磨中,似睡非睡,也沒有反應。

「這是怎麼了?明明上次見還好好的。」朱雲撫著母親的發。

「說不好,怪病。」朱旦坐下來,「你母親早去還早好,留下來也是受罪。」他頓了頓,又道:「你且看著吧,咱們家難有好下場。」

「父親怎麼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吉利不吉利的,今日朝廷能收了咱們的田地,明日就能砍了咱們腦袋。」朱旦在父親朱奇的栽培下,還是讀了幾年書的,「就算不砍咱們的腦袋,只不給咱們賣鹽了,咱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有人要頂了咱們家的差事?」朱雲詫異道:「有女兒在張府,還有誰能頂了咱們?」她以為父親說的是有別人來搶販鹽的事業。

朱旦搖頭,道:「漢武帝,漢章帝,都把鹽鐵給國家賣了。」他看一眼躺在床上半夢半醒的妻子,又看了一眼愣住的女兒,道:「你爺爺叫我接你回來,探探口風。」

朱雲便將顧老夫人的態度說了,又道:「我看這次朝廷是動真格的了。我聽說張府中已經將要割出去的二百多頃地封了檔,我名下的地,因為是嫁妝的緣故,還沒有動。我看朝廷動真格的不假,但政令也未見得細緻,還是有漏子可鑽的。」她頓了頓,問道:「咱們家究竟有多少地,朝廷又不清楚,到時候找記錄的官員想想辦法,隱匿下來不成嗎?」她印象中家裡不是沒有類似的操作。

朱旦嘆了口氣,道:「晚了。這半年軍隊忙著剿匪的時候,皇帝身邊那個曹昂曹大人早帶著人把每戶的田地都記清楚了。這次怕是瞞不了了。」

朱雲一愣,呆了半響道:「那咱們若是抵死不交地呢?」

朱旦道:「那大約就是求死得死了。」

朱雲一噎,拿自己這個拎不清的父親沒辦法。

朱旦又道:「這次是你爺爺命人去接你,我不好攔著。若再有下一次,你就說給那邊府裡絆住了過不來。」他甕聲甕氣道:「以後少往這邊家中來了。」

朱雲也分不清父親的意思,究竟是擔心她惹上孃家的禍事,還是要她嫁出去的女兒就少回來。她起身道:「爺爺呢?我去見他。」

朱旦道:「你爺爺心裡悶,往田間去了。他想知道的事情,我都跟你問過了。你只管回去吧。」

朱老爺子原本每日的愛好,就是在他那上千頃的田地裡,選一處合當日心意的地段,在夕陽下緩緩走在田頭,迎著眾佃戶熱情的招呼。每當這時候,那些佃戶掛著淳樸的笑容,有的給他送新鮮的果子,有的給他送自己釣的魚,一口一個「朱老爺子」喊著他。

今日的田頭也還是有勞作後的佃戶。

只是今日的佃戶們沒了那種熱情,他們仍是恭敬的,老遠見了他就叉著手站了。

但是朱老爺子覺出不同來,今日他們都暗暗看他,還交換著自以為隱秘的眼神。一陣秋風吹過,朱老爺子打個寒戰,他清楚這些佃戶私下在交流什麼——他們在興奮著,要如何瓜分蠶食他這二十年來辛辛苦苦攢下的千頃良田。

朱老爺子心裡痛!心裡堵!

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花天酒地揮霍了家財。置地,置地,到頭來又剩了什麼?

朱老爺子站在池塘邊看自己水中的倒影,看那個瘦小的老頭。他全然不像是大鹽商的模樣,一點也不胖,年少時習慣了粗茶淡飯,年老了也享受不了大魚大肉。他覺得自己真虧。這也就是他老了,若是年輕二十年,他非拿出全部家資為酬金,領著手底下運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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