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她配不上他,從認識她,他的目光從未在她身上停留。
她有一點點委屈,秉性懦弱,此刻卻沒有眼淚,生死關頭,她用盡生命愛的那個男人帶著別的女人逃離,丟下她在這連天炮火和無盡的黑暗中。
她不怨恨他,只是無措,外面兵荒馬亂,逃去哪裡?
周媽出去打探,小楠匆忙把衣物細軟打個包袱,恍惚聽見小楠說;“姑爺走了,小姐別傻了,快逃命吧!”
府裡傭人看主人跑了,爭先恐後各自逃命去了,林沉畹渾渾噩噩,被小楠扯著,周媽提著包袱,主僕三人跑出公館大門,四顧茫然,槍炮聲更激烈了,城裡有幾處中了流彈失火,火光沖天,街道到處是逃命的百姓,扶老攜幼,無頭蒼蠅似的,渝軍強攻西門南門,只好朝北門跑。
主僕只顧逃命,卻不知危險已悄悄臨近,暗處,一隻槍瞄準主僕三人中年輕的少婦。
砰、砰幾聲槍響,近在咫尺,槍聲從背後傳來,林沉畹身形踉蹌,捂住胸口,血浸透衣衫,她徐徐回頭,一顆炮彈在遠處炸響,燃著了民宅,火光中她看到一個烏黑的槍口對著她。
黑漆漆的槍口,冒著煙,林沉畹吃力想看清楚兇手的臉,然視線模糊,倏忽電光石火間,她驚見一張熟悉的臉,狠戾,眼底嗜血的殺機。
林沉畹意識已模糊,倒下之前,電光石火之間,驚見一張熟悉的臉,陳道笙舉著勃朗寧□□,槍口冒著白煙,眼底狠戾,嗜血的殺機。
短促尖叫聲,她猛然坐起,手捂住胸口,胸部隱隱作痛,彷彿子彈穿胸而過一瞬間,她一身冷汗,中衣溼透。
黑暗中,聽見小楠的聲音,“小姐,怎麼了?做噩夢了?”
小楠披衣進來,擰亮了電燈,電燈光線慘白,素色紗帳遮擋住電燈的光,林沉畹的臉隱在暗處,臉上斑駁的陰影晃動,臉色煞白,唇無血色。
“給我倒一杯水。”
微弱的聲音,林沉畹驚魂未定。
小楠端水到床前,她緩緩喝下,水微涼,順著喉嚨滾下,她慢慢清醒,後背的冷汗一點點變涼,心跳變得沉緩,時光倒退,幸好現在她還沒有嫁給陳道笙,她是督軍府的六小姐。
她躺下,小楠把帳子放好,看小姐沒事,打了個哈氣,走到外間屋睡覺。
林沉畹平躺著,睡不著,冷靜下來,她心裡解不開的謎團,陳道笙為何要她性命?她親眼看見陳道笙帶著白妤薇走了,為何去而復返?相比穿透胸膛的那一槍,心口的疼更甚。
再深的執念,隨著生命終結,煙消雲散,老天垂憐,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即使不能做得比上一世好,再也不執著於嫁給陳道笙,希望命長一點。
一早,許媽端一臉盆洗臉水,放到一張方凳上,林沉畹手抹了桂花香皂,她喜歡掛花香皂清淡的香味,小楠把牙刷擠上牙粉,牙缸倒上鹽水,林沉畹漱口刷牙後,小楠拿來熨燙整齊的校服,林沉畹換上,出門去偏廳吃早飯。
偏廳裡,餐桌邊坐著大太太袁正芬,二小姐林秀葳,五小姐林秀瓊,三姨太薛曼琴,大奶奶冷桂枝。
二姨太穆怡清一般不出房門,平常命下人把飯菜端到自己屋裡吃,四姨太昨晚約人打牌,還沒起,四小姐林秀暖於教會中學畢業,不打算念大學,此時還沒起床,七小姐林秀萱年歲尚小,不習慣早起。
大太太屋裡有大少爺,三姨太屋裡有三少爺、四姨太屋裡有四小姐、五小姐,五姨太生了七小姐,獨二姨太沒有子女,一年到頭,只有逢年過年能看見她。
大奶奶冷桂枝梳洗利落,穿戴整齊,冷桂枝出身舊時傳統家庭,人像她的姓一樣冷冷清清,骨子裡透著一股傲氣。
二小姐林秀葳穿著一身金玉緞改良旗袍,頭髮燙成時下最時髦的樣式,十指纖纖,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