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港口碼頭。”
林沉坐上了黃包車,才鬆了一口氣,剛才程東林沒有進火車站,如果進去火車站一問,就能發現沒有九點到北平的這趟火車,是她撒謊,大概平常程東林對她很信任,沒有懷疑什麼。
程東林等九點的火車開走發現她沒出來,進火車站裡找人,她早已經乘八點半的郵輪離開了。
海運港口碼頭離火車站不遠,十幾分鍾,黃包車到了港口碼頭。
離開船還有半個鐘頭,乘客已經開始上船,林沉畹等在郵輪入口,方崇文沒有來,她想時間還早,她的船票證件和錢都在崇文哥手裡,崇文哥大概不會讓他父母送行,如果方父母來送兒子,就發現了她們要私逃。
她要去一個陌生遙遠的國家,她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未來有崇文哥,就不渺茫。
林沉畹頻頻看錶,時間過去五分鐘,又過了五分鐘,最後還剩下十五分鐘,她跑到馬路上,朝崇文哥來的路上張望,還是沒有方家汽車的影子。
她又跑回郵輪入口,離開船剩下十分鐘,郵輪上的擴音器一遍遍地廣播,催促乘客上船,船馬上就開了。
她幾乎要急哭了,心裡一遍遍念著,“崇文哥,你快來呀!”
郵輪一聲長鳴,駛離港口,林沉畹絕望地站在岸邊,眼睜睜地看著郵輪行駛在茫茫大海中,遠處的船影,汽笛的鳴叫,被黑夜裡的大海悄悄把它吞沒了,毫無聲息,最後變成小黑點,從視線裡完全消失,岸邊歸於平靜。
港口碼頭,漆黑的夜裡,海浪洶湧拍打岸邊,郵輪已經開走了,留下林沉畹還呆呆地站在那裡,望著黑夜中的蒼茫的大海。
海水漲潮了,海浪撞擊著礁石,濺起好幾米高的浪花,水花濺到林沉畹的裙子,裙角打溼了,她毫無知覺。
身後不遠處,陳道笙站在岸上,海風捲起他的衣角,暗夜拉長了一道蒼勁挺拔背影。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碼頭上身影,嬌小而孤悽,茫茫大海顯得她更加渺小,單薄的身影,孤獨無助,像隨時能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洶湧的海浪,一下下撞擊他的心房,他雙手無力地垂下,揪心地痛。
楚行風說:“大哥,你站了半天了,回去吧!”
前方那個柔弱的少女蹲下,緊縮變成小小的一團黑影,陳道笙的心隨著揪成一團。
他猝然邁步朝她走去,走出幾步,又停住,她如此傷心,他卻不敢貿然去打擾她,不知何時起,他變得患得患失,對她小心翼翼。
他站在離她幾十米遠的地方陪著她,她傷心,他比她更難過,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默默陪著她。
許久,她站了起來,他的心也跟著提到嗓子眼,看她轉回身,慢慢地往回走,他躲在暗影裡,她沒朝左右看,徑直走到馬路上,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跟黃包車伕說了句什麼,然後上車。
陳道笙趕緊邁步上了汽車,對楚行風說了一句,“跟著她。”
楚行風發動汽車,不遠不近地跟著前面的黃包車,黃包車到火車站前停住,林沉畹藉著路燈光,看了一下手錶,九點十五分鐘,下了黃包車,從手提包裡拿出錢,付了車錢,火車站前很亂,停著不少私人汽車,黃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