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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個夢麼……馮諭瑧也瞬間想到了自己方才所做的夢,一時也沒有注意她的神色有異。
連翹見她沒有追問自己做了什麼夢,頓時鬆了一口氣,只是又想到那個夢,只覺得心裡又是堵得很。
在方才的夢裡,她看到了穆元甫,是的,是穆元甫,不是佔著周季澄軀體的那個穆元甫,而是真真正正、完完整整的穆元甫。
夢中的穆元甫竟然朝她拱手道:“元甫前來告罪,答應過姑娘之事,元甫已經無法做到了……”
大梁一統中原之日,便是穆元甫魂歸之時……當日誓言猶在耳畔,可他卻永遠無法再兌現了。
大梁未到一統時,他已到了魂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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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方才也做了一個夢。”片刻之後, 她聽到馮諭瑧喃喃地說著。
“陛下做了什麼夢?”她下意識地問。
馮諭瑧沉默須臾,終還是緩緩地道:“朕夢到了太祖皇帝……”
“陛下也夢到了?”連翹衝口而出。
“也?難不成……”馮諭瑧吃了一驚。
連翹艱難地點了點頭。
馮諭瑧怔住了,此時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他出事了, 他一定是出事了!
瑧瑧, 你多保重……
夢裡那人的那句話,猶在耳畔, 那分明是道別之言。他,一定出事了。
她不知不覺地揪緊了身下的被褥。
穆元甫……
到了早朝的時候, 女帝升座,問:“今日可有邊關戰況訊息傳回?”
得了否定的答案後, 她也沒有多問。
虎妞眼睜睜地看著最尊敬的人,胸口被長□□穿,再墜落城牆, 整個人悲憤交加,哪裡還記得什麼軍令, 抓著兵器哭喊著就衝要過去。
好在同一時刻, 大將軍上官遠亦下達了‘攻城’的命令,故而此刻她的舉動才並不突兀。
她不要命地揮舞著兵器,亦完全不理會城頭上射過來的箭雨,身側有不少同袍被箭射中倒下, 可她全然不顧, 拼盡全力往城牆方向而去。
終於,在全身上下沾染了數不清多少人的鮮血後,她才來到了城牆下, 哭喊著朝著已經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穆元甫撲過去。
“師父!周叔叔!周叔叔,你起來,你快起來, 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你起來呀!起來呀!”
“周叔叔……”
豆大的淚珠不停地從她眼中湧現出來,砸落地上那張充滿了血汙的臉上。
可是,那個溫柔地給她編‘小白將軍’,教她堆小竹屋,在她哭的時候會耐心地哄她高興,遠歸時會給她帶各種小禮物,教導她武藝兵法時卻又無比嚴厲,即是她的恩師,又是她至親的人,這一回,卻再沒有給她半點反應,哪怕她臉上的淚水根本止不住。
“嗚嗚……我沒有師父了,沒有叔叔了,也沒有爹了……”虎妞再也忍不住,趴在始終沒有回應她的人身上,失聲痛哭。
周圍的大梁將士,含著淚揮舞著兵器,將試圖接近虎妞的敵兵一一斬殺。
城門大開,上官遠提著刺死穆元甫的那名戎狄副將首級,一步一步地朝著被虎妞緊緊地抱在懷裡的穆元甫走去,而後,將那首級扔到地上,自己則單膝下跪,垂眸掩飾著眼中的悲憤。
陛下,穆大哥……
周圍的大梁將士亦齊唰唰地跪下。
血染滿地的戰場上,只有小姑娘的痛哭聲在不斷迴響。
大梁女帝登基次年,衛尉卿、都護將軍周季澄戰死沙場,大將軍上官遠親自主持,為這位文人出身,卻在戰場上立下無數功勞的傳奇男子,舉行了軍中最規格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