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有‘天才少年’在成長過程中都會或多或少有過的志向和想法,對王維而言,這段邊塞軍旅的生涯,為他生涯的詩作,又增添了一筆寶貴的財富。
開元二十六年,河西節度使崔希逸改任河南尹,因他的聘請才留在涼州的王維,也就此返回了長安。
他被調到了檢察院當一名負責紀律檢查的監察御史,兩年後又遷往有實權的御史臺擔任殿中侍御使,此時的王維已經四十歲了,堪堪做到了從七品下的官職,不算快,但走得平穩。
後來他被派往嶺南做南選史,這個官職很有意思,因為朝廷擔心嶺南這些偏遠地帶,官員的能力不足,所以特派一批中央篩選的精英前去支援,協助當地選拔遞補合適的官員,然後上報朝廷。
眾所周知,一般詩人被遠放,往往能因見識到與過往不同的風光而留下流芳百世的詩詞。
王維自然也不例外。
他從長安出發嶺南,途經漢江的時候,留下了這首《漢江臨泛》
楚塞三湘接,荊門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郡邑浮前浦,波瀾動遠空。
襄陽好風日,留醉與山翁。
前面有提到過,王維除了是一名詩人,還是一個出色的畫家。
他曾說過,夫畫道之中,水墨最為上。可見王維對水墨畫的推崇。
而王維的寫詩,似乎也把他對水墨畫的這份獨特喜好,融入了詩中,正如蘇東坡曾評價王維,是這樣說的:
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這首《漢江臨泛》就把語言藝術和繪畫藝術融為一體,將‘詩中有畫’四個字推到了極致。
首聯兩句寫形勝,並非全是眼前所見之景,而是王維把自己想象中的千里山水,都融入了其中。
楚塞指春秋戰國時期楚國北部的襄陽一帶。三湘一般是說,湘水合灕水為灕湘,合蒸水為蒸湘,合瀟水為瀟湘,總稱三湘。荊門指荊門山,是楚國的西部邊塞。九派泛指長江流經今湖北、江西的眾多支流。
無論是三湘之水,還是長江的九道支流,都與匯入長江的漢水連線相通,因此王維以工整的對偶句,把千里山水錄入筆鋒之中,讚美襄陽之形勝。
僅僅十個字,極盡詩歌語言的簡潔、傳神、對偶之妙。
或咫尺之圖,寫千里之景。東西南北,宛爾目前;春夏秋冬,生於筆下。
可能王維這些年到處奔走的經歷,讓他心裡也有一幅千里山水畫卷吧,竟是可以完全把不同時間、不同空間的風景表現在同一個畫面上。
讓人歎為觀止!
至於頷聯的兩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不就是一幅水墨畫嗎?
如果按照寫實的手法,天地包囊萬物,漢水怎麼可能流到天地之外?
但詩人在這裡並非寫視覺,而是像水墨畫一樣,重在突出感覺!
遠方水天相接,天地都似乎到了盡頭,但這浩浩蕩蕩的漢江之水洶湧奔騰、不可阻擋,好像已衝到了天地之外。
以形寫神,正是水墨畫的最大特點!
且水墨畫以墨作畫,墨即是色,墨的濃淡變化就是色的層次變化。
越是遠景,越是迷迷濛濛,隱隱約約。
在水墨畫裡,遠處的山巒或與雲色交融,或隱隱若現,細細如眉,這不正是“山色有無中”嗎?
回到詩名,這首詩叫《漢江臨泛》,指的是詩人泛舟在江水之上,發現沒有,詩人眼中的風景,其實是動態的畫面,是隨著腳下船隻在浪濤之中起起伏伏的。
這種起伏不定的動感畫面,一般的詩人都會選擇忽略,只寫恆定的山水,而忽略其中飄忽的感受。
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