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皇帝與皇后起駕去逛園子,吩咐柔嘉引路,旁人各找各的消遣便是。
程閣老問過園子裡的人,打聽到哪幾個地方是經薇瓏的建議才建造的,逐一尋了過去。術業有專攻,他對造園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但自知遠遜於平南王父女。每次到了平南王父女經手的地方,都會用心觀摩。
陸開林陪同。
走過幾個地方,程閣老略顯惋惜地道:“若不是皇家園林,由黎郡主督造的話,該是更為悅目。例如徐家的園子,當真是賞心悅目,這靜慧園的匠氣就比較明顯。”
“關乎皇家的事,也只能不功不過。”
“對,我剛想說這一點。”程閣老對陸開林一笑,“方才的話,也只是與你說說。”
“晚輩明白。”陸開林道,“倒是沒想到,您也去過徐家府邸。”
“徐家府邸、平南王負責修繕的宮殿、園林,我都曾前去觀賞。”程閣老笑道,“眼下,只盼著平南王或黎郡主能著書立論。”
“談何容易。”陸開林也有些惋惜地道,“說得淺顯了,沒人當回事;說得深了,有人會斥責故弄玄虛;介於兩者之間為佳,要做到是難上加難。”
程閣老頷首,由衷地道:“這倒是,在當世想著書立論且受同道中人重視、認可的話,就要建造幾個風格迥異的園子,如此才能服眾。但也不需急,黎王爺如今才三十幾歲,郡主也還年少,還有大把光陰。”
陸開林語氣鄭重,透著恭敬,“閣老所言極是。”
程閣老心生笑意,“你這個態度,總是讓我受寵若驚。”
陸開林笑了,“我自幼敬重閣老——我身邊的同輩人,皆如此。”
他如今敬程閣老如神。
程閣老緩緩搖頭,笑聲爽朗,“我從不是值得尊敬的人,你們看錯了。錯看眼中人,錯信俗世語。”繼而轉身,負手踏上一條石子路。
陸開林望著這位前輩的背影,感受到的唯有蕭然、寂寥,他快步趕上去,“您近些年來不怎麼下棋,我則是棋藝不精,輸贏從來沒個譜,眼下橫豎無事,下幾盤棋如何?”柔嘉去陪她爹孃逛園子了,他沒道理乾等著與她對弈。
“行啊。”程閣老爽快點頭。
陸開林指向不遠處的藏春閣,“去那兒吧。”
這會兒,他只想陪前輩說說話、打打岔,讓對方從常年的孤寂之中走出來。哪怕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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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攜皇后、柔嘉在梅園賞梅期間,劉允回來了。皇帝轉到梅園的廳堂落座,問道:“怎樣?”
劉允恭聲回道:“先前奴才奉命去找那名侍衛,但是沒見到人——他已自盡,留下了幾句話。”猶豫片刻,他從袖中取出一封血書,因為晦氣,並不打算讓皇帝過目,“他的意思是,關乎青柳的事,是兩位王爺暗中爭鬥之故,他被牽連其中,一直左右為難,又曉得今日青柳一事定會鬧起來,自知沒有活路,便服毒自盡了。”
“一直左右為難。”皇帝重複完這句話,從劉允手裡拿過那封血書,凝眸看完,冷冷一笑,“朕這兩個兒子,別的本事沒有,窩裡鬥倒是十分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