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往哪兒走?”
閔夢餘肩膀一斜,人從霍青棠的鉗制中溜出來,說:“姑娘好沒道理,見不到人就要強闖?”
青棠一聲不吭,雙手去勾對面男子的咽喉,是謂之,鎖喉。
“好了,好了,別打,我帶你去,我帶你去!”
閔夢餘鬆了嗓子,說:“甚麼要緊事,下這樣的狠手。”
霍青棠手從空中收回來,“閔家哥哥?”
閔夢餘笑,“程不遲。”
範錫夕此刻倒是聰明瞭,上頭還沒商議完畢,那就是有變動了。有變動可以,可能是好事,但多半又不是好事。咱們範大人問一句:“上頭可是要提稅?”
史紀冬沒有做聲,範錫夕道:“咱們蘇州府每年上繳糧稅二百餘萬石,若還要徵稅,怕是會激起民怨。”範大人上任蘇州府一年,如今已有腔調,曉得拿民怨來回覆上峰,徵稅可以,但稍有差池,下官可就控制不了了。
史紀冬瞧了他一眼,說:“由洪武一朝至今,蘇州府一府即欠稅八百萬石。朝廷並未與蘇州府計較,若是強行要徵,也是應當的。”
範錫夕張著嘴,“八百萬石,那豈不是本地稅收三年的額數?”
應天巡撫點頭,回道:“此一樁牽連甚廣,江南諸州府,雖為富庶,但皆有欠稅,欠稅由來已久,成因又頗為複雜,此間還牽涉到律法上的問題,是故朝廷並未下狠心整治,強行徵收。”
“下官敢問,其原因究竟為何?”
範錫夕過去在揚州府做通判,管理糧稅問題,但他昔日只求安穩將糧食稅收核實點數再轉辦到漕軍手中,便可大吉大利,萬事如意。如今升任知府,知府掌管一州府的實事,所牽扯的層面又廣了些,就如方才戶部侍郎大人所說蘇州府欠稅八百萬石之事,他是不知道的,亦從未從別處聽說過。
史紀冬道:“江南一地,南宋朝廷強迫購買這地區內的民田,迄至它朝代覆亡,應當支付的款項也未結清,後頭蒙古人又佔為己有,據為公田,亦擴大了這地產範圍。洪武一朝,洪武皇帝下令沒收了此地所有有問題的產業,又未有司局掌管這片田地,如今所謂租金也混在土地稅裡面,加之年月已久,土地地形也起了變化,田產買賣更是含糊不清,如今是算作田租也好,土地稅也好,已經是民眾所負擔不起的了。”
明太祖朱元璋以皇帝的身份沒收了江南所有有問題的田地,沒有給個具體的說法,同樣規避了律法的問題。有傳說此地的人民支援過當日朱元璋的死對頭,後頭朱元璋登基,便將江南有問題的田產,一概沒收。
洪武一朝已經過去,這些也都是毫無根據的傳聞軼事,史紀冬不會拿出來同範錫夕說,範錫夕還要再問,“那昔日太祖皇帝”
這頭閔夢餘已經帶霍青棠進來了,青棠紅衣紅裙,她裙底有泥汙,琉璃墜子纏著的滿頭青絲也已經亂了,她看著史紀冬,定聲道:“外祖父,青棠有事情同您說。”
範錫夕聞聲瞧過去,瞧見昔日同僚霍水仙家的閨女,這丫頭衣裳汙了,頭髮也亂了,按理說有失大家小姐的體面,但她偏偏又自若得很,讓人並不覺得她很邋遢,反而覺得她也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閔夢餘看了範錫夕一眼,範錫夕連忙起身,“巡撫大人有家事要說,那下官先告退了。”
外頭天早就黑了,史紀冬看了沉黑的夜幕一眼,道:“去罷。明日你家丫頭出嫁,你可調休一日,日後補回來即可。”
範錫夕彎腰,“下官多謝巡撫大人體恤。”
史紀冬微笑,閔夢餘也彎腰行禮,“巡撫大人,下官告退。”
霍青棠走上前去,閔夢餘瞧了她一眼,終是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