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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的婚書就在這大紅灑金的錦袋裡, 伊齡賀開啟仔細看了兩眼, 然後瞟向霍青棠,“你什麼時候說親了, 還是關家那個殘廢?”
“給我瞧瞧。”青棠伸出手,伊齡賀將婚書放到她手上。
霍青棠瞧也沒瞧,一手就撕了這大紅的婚書, 細碎的紅紙灑在草木中, 又混了地上未化的雪水,紙上濃黑的字也沉在了積壓的冰裡,再也尋不見。
伊齡賀彎起眉毛, “你倒是爽快。”
“嗯,這人害過我一次,正好讓他吃點教訓。”
張士洋的大氅錦袍都被伊齡賀扒了下來,此刻霍青棠彎腰拿起他的厚氅, 往身前那株大樹上揚手一拋,那華貴的大氅便掛在了高處的樹枝上。她又將張士洋的袍子和貼身的衣裳一件件都拋上去,伊齡賀濃眉微微皺, “這人見財忘義,又貪生怕死, 他怎麼害過你?”
霍青棠拍拍手,“我過去生病, 他給我送傷藥,傷藥裡摻了鐵鏽。”
這話霍青棠如今說起來雲淡風輕,伊齡賀的濃眉都冷成了一道直線, 他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匕首套子上亦是鑲滿寶石,看起來竟與當日他在南京城送給霍青棠的那一把是成對的。
青棠瞥伊齡賀,“別殺他,他雖該死,但他死了亦是麻煩。”
張士洋是霍水仙的大舅子,若張士洋死在了霍青棠手裡,起碼張氏就是第一個不依不饒的,若要休了張氏,霍水仙與張氏之間還有一個霍蝶起。總之張士洋一死,則是瓜連藤藤連瓜,扯也扯不清了。
霍青棠說不殺,伊齡賀彎腰拿匕首在張士洋的腳踝上一橫,張士洋本身已經昏迷,這會兒猛地一顫,應是受了劇痛,快要甦醒。
伊齡賀把匕首上的血跡在枯枝破葉上擦了擦,他說:“你說不殺就不殺,他有膽子害你,我斷他一條腳筋,他下次還敢害你,我廢他雙手雙腳。”
青棠看伊齡賀,喉間有輕微嘆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頭就有馬鳴聲,媚春騎著另一匹馬趕過來了。“少主,霍姑娘,我方才見主道上有一頂轎子,是不是人已經追到了?”
媚春從馬上下來,瞧見躺在雪地冰水裡的張士洋,“就是這人私自拿了霍姑娘的婚書?”媚春一腳踩上去,或許正巧踩在了伊齡賀劃過的傷口處,張士洋抖了幾下,竟睜開了眼睛。
“嗤”,林媚春重重踢了腳下這人的心口一腳,在張士洋閉上眼睛之前,除了眼前這個大眼睛的大辮子丫頭,他似乎還看見了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小辮子男人背對著他,瞧不清臉。另一個則露了個側臉,在他腦子轉過彎來之前,又昏了過去。
張士洋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在荒郊野外中醒來,又是如何忍著劇痛一瘸一拐的回了揚州城,他僱的那幾個轎伕早就一擁而散,轎子裡的好些個值錢物件也都不見了。
當然,張家家大業大,這些子小錢對他張大老闆來說已經算不得甚麼,讓他憤恨的是,和關家的交易落了空。
如今婚書已毀,他又拿甚麼去蘇州和關家提條件。
年關已至,張士洋腿腳不便,這大寒的天氣,他稍微動一動就疼得流汗。張大老闆坐在八仙椅上養傷,他想起當日那張側臉,一個年輕小姑娘的臉,那人半垂著眼睛,又迎著光,根本瞧不清長相,只能見到一個模糊輪廓。
“老爺,霍大人回來了,他給老爺送了帖子,說請老爺過府用飯。”
家裡的傭人拿了張請帖過來,張士洋傷了筋骨,大夫還說不一定能完全恢復好,他正心煩得很,當下便揮揮手,“不去,不去。”
那傭人道:“那小的立馬去回話,說老爺有傷在身,不便出門。”
張士洋忽的出聲,“不要回了,你就說我換套衣裳,晚間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