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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過來了。
眼眶被淚水填滿,仍在不停掉著水珠,她笨拙擦去,環顧四周。
這裡是一處山洞。
她渾身上下沒受什麼傷,身上蓋了張毛絨毯子,至於身下,也放著床棉被。
山洞不大,在她對面,晏寒來靠坐在角落。
與謝星搖相比,他的模樣狼狽許多——
臉上身上皆被風暴割開,滲出縷縷血痕,面色蒼白如紙,雙目緊閉。
似是做了噩夢,少年蹙起眉頭。
把毯子和棉被全給她以後,他只有一身單薄青衣。
謝星搖忽然想起,小時候的晏寒來曾親口告訴她,自己並不喜歡青黑衣裳。
後來日日穿著青色……
或許是因為,在離川被屠的那天,他穿了件墨綠單衣。
雨聲喧譁,謝星搖試著站起身子,一步步靠近那個角落。
她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緒,緩緩蹲下,安靜凝視少年的五官與輪廓。
劍眉漆黑,微微皺起,長睫籠罩下一片陰影,鼻樑高挺,薄唇緊抿,耳邊是無聲晃動的血紅珠墜。
她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他臉頰。
好涼。
在方才那場夢境裡,她所窺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這麼多年過去,他不知經歷過多少蹉跎苦難。
不知怎麼,在這一瞬間,謝星搖忽然想起許許多多的晏寒來。
幾年前手持長劍,滿眼盡是少年意氣的晏寒來。
在暗艙裡悄悄啜泣,絕望至極,卻仍小心翼翼安慰她的晏寒來。
獨自行走於雨夜裡,以雙目與右手為祭品,咬牙落下眼淚的晏寒來。
幾年後盜取仙骨,墮入魔道,隻身一人屠戮南海仙宗,被挫骨揚灰的晏寒來。
以及此時此刻真真切切在她眼前,觸手可及的晏寒來。
他的氣息渾濁不堪,雙手卻從未沾染汙穢。
竟會有人將自己的身體獻祭邪術,在修真界古往今來這麼多年裡,或許是頭一遭。
一個固執的笨蛋。
山洞外昏幽沉寂,細雨連綿,一線西風裡,少年長睫微動,陡然睜眼。
於是謝星搖對上他琥珀色的雙瞳。
晏寒來皺了皺眉。
他永遠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刺蝟模樣,看一眼身前少女探出的食指,耳後發熱,下意識側開臉:“……做什麼。”
他說罷一頓,目光掠過謝星搖通紅的眼眶,遲疑出聲:“你哭了?”
緊接著又是一停:“這裡應是一處小世界,不會有事。”
修修補補,無比笨拙的安慰。
……對了。
還有那個弓身跪坐在牆角,雙目通紅看著她,啞聲說“疼”的晏寒來。
那時的謝星搖,甚至來不及抱一抱他。
“我沒事。”
指腹擦過他側臉,拭去一絲猩紅血漬,謝星搖壓下暗湧的思緒。
“晏公子受了好重的傷。”
她對上那雙略有侷促的雙目,指腹一旋,輕輕眨眼:“我來給你擦藥,好不好。”
同一時刻,山中。
今日的小世界下了淅淅瀝瀝的雨,滿山枝葉被雨水浸溼,透出蓬勃新綠。
抬眼望去,天邊雖無太陽,卻自有暗光籠罩。柔光層層暈染,讓整個小世界的天色昏昏濛濛,暗淡如傍晚。
雖然稱不上明亮,但總要好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第無數次發出傳訊符卻無人回應,月梵焦頭爛額,快要把滿頭長髮撓成鳥窩。
“謝師妹還沒回答?”
溫泊雪愁眉苦臉,晃一晃手裡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