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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寒來沉默片刻,微微啟唇:“紙上那人相貌與我相同、始終保持我曾做過的動作,應當是留下了我當時的影像,僅此而已。”
被他說中了。
謝星搖嘆氣認栽:“它叫照相機。你想試一試嗎?”
對方搖頭:“不必,多謝。”
他一向獨來獨往,送餐的任務終於完成,便也不打算逗留於此,很快起身告別,做出將要回房的姿態。
然而尚未轉身,晏寒來忽地神色凝住。
他很少露出這種警惕的表情,謝星搖本欲出言詢問,手臂卻被人猛然抓緊。
旋即便是一股毫無徵兆的拉力。
他們坐在巨大的槐樹之下,晏寒來只需順勢一拉,等她反應過來,已然被帶入了樹後的陰影裡,整個人跌坐在角落。
謝星搖摔得悶疼,想要抱怨,卻發不出聲音——
少年人半跪在地,與她只有咫尺之距,左手修長白皙,沉沉下壓,擋在她唇上。
“莫要出聲。”
他傳音入密:“有外人的氣息……江承宇來了。”
謝星搖當了十幾年的乖乖女,除卻上次被他扛進醫館,哪曾與同齡的少年人有過如此貼近的距離,腦中轟然一響,倉促眨眨眼睛。
“他身為靈狐,對氣息的感知格外靈敏。你與他既是故交,很容易被察覺。”
晏寒來的語氣聽不出起伏:“離我近些,能遮掩氣息。”
難怪昨日在竹林裡,晏寒來有意擋住她的身形。
謝星搖:“……哦。”
她極快應聲,耳邊傳來噠噠腳步聲響,以及緊隨其後的男音:“妙言!”
正是江承宇。
不知為何,僅僅聽見他的聲線,這具身體便不由自主開始緊張,心跳頻率越來越快,好似木槌一遍遍敲打胸腔。
腳步聲一前一後,應當屬於白妙言與江承宇,倏然之間,後面那道腳步停了下來。
即便看不見大樹另一邊的情景,謝星搖仍能想象到他的眼神,冰冷刺骨、滿含瘋狂兇戾,正如上回在竹林外,江承宇向她投來的目光一樣。
靈狐的感知力何其敏銳,他定是品出了不對勁。
四周寂靜,壓抑得能聽見枝葉晃動的聲音。屬於江承宇的腳步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緩緩邁開,謝星搖屏住呼吸。
然後聽見咚咚一聲心跳。
在腳步響起的須臾,晏寒來忽然靠近。
她的鼻尖差點撞在他胸口上。離得近了,能嗅見一股乾淨的皂香,沒有更多亂七八糟的味道,純然而清冽,泛著微微的冷。
少年寬肩窄腰,頎長高挑的身形好似屏障,此刻毫無保留貼近而來,陌生香氣伴隨著沉甸甸的倒影,幾乎將她壓得窒息。
為了讓氣息消失殆盡,對方甚至伸出手,笨拙將她護住。
在這種距離下,她甚至能聽見晏寒來越來越快的心跳。
太奇怪了。
無論心口還是手掌,對方都沒有真正與她觸碰。二人看上去緊緊相靠,實則隔了毫釐之距,無法觸及形體,唯有身體的熱氣悄然相融。
她不敢呼吸,也不敢動。
晏寒來沒說話,喉結卻微微一顫,上下動了動。
謝星搖不動聲色垂下眼睫。
隔著一樹陰影,兩頭皆是迷濛暗色,風聲倏過,每次枝葉的顫動都猶如掃在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邊的腳步聲遲疑半晌,終於不再前行。
謝星搖穩下心神,傳音入密:“你的手,放下來。”
身後的手掌輕輕晃了晃,她蹙眉補充:“我嘴……嘴上那隻。”
該死,怎麼能在這種時候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