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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前一步,不動聲色掩下眸底情緒:“我修為不高,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也許還要再多修煉一些時日吧。”
這自然是謊話。
屬於她的眼睛,或許永遠也沒辦法看清身邊的物事。
沈惜霜暗暗一笑。
精怪初初生出靈識時,由於修為淺薄,並無五感。
她還是一棵祈願竹的時候,曾潛心修習多日,眼見即將能看清顏色,主人家卻出了那樣的事。
一家三口無人倖存,兇手逃之夭夭。於是她和那個男人做了交易,由她充當仙門聖物幾個月的容器,而他助她復仇。
仙門聖物實力強悍,於她而言無疑是沉重的負擔。
每到十五夜裡,那個男人汲取靈力時,她的神識都會大大受損,久而久之,目力愈來愈差。
可她心有牽掛,還不能離開。
“沈小姐!”
她心下悵然,一旁的溫泊雪突然出聲:“那個……你可以試著想象一下,桃花的顏色,就是冬天很冷很冷,你走在雪地裡,忽然看見一堆火。”
他言語笨拙,不擅長措辭造句,也不懂得如何安慰人,說著摸摸鼻尖,似是不好意思:“你自然而然覺得很舒服很暖和,周圍熱騰騰的,那就是粉色。”
沈惜霜沒說話,扭頭對上他目光。
溫泊雪覺得緊張,呆呆挺直後背。
沈小姐……不會覺得他很幼稚吧。
半晌,窗邊的姑娘輕聲笑笑:“白色呢?”
“白色就是——”
好不容易得了回應,溫泊雪底氣更足:“還是冬天,你早上起來開啟窗戶,吹到第一陣風,冰冰涼涼的,不過感覺很清透。你看那邊的梨花、玉蘭花,都是白色。”
月梵站在窗邊,拿手託著腮幫:“也可以是很熱很熱的夏天,你忽然喝下一碗冷凍糖水,清凌凌的。”
“然後是黑色,你仰頭看一看,現在的天空就是黑色。”
溫泊雪說:“嗯……黑色就是,你見過泥巴潭嗎?黏糊糊沉甸甸的,顏色很深很重,讓人覺得有點壓抑。”
沈惜霜順著他的指引,抬頭望一眼夜空。
眼前仍是死水一樣的視野,她卻極輕極輕笑了笑:“綠色呢?”
溫泊雪:“啊?”
她的語氣漫不經心:“我聽說很多草木都是綠色,比如竹子。”
“綠色。”
青年思忖片刻:“綠色很漂亮,我不大能說得上來……大概就是夏天的正午,天上突然下了場雨。”
他想著一頓:“雨很大,噼裡啪啦,你本來覺得很熱,暑氣忽然之間就全部消失了。樹葉、青草和房簷都被雨滴打得啪啪響,遠處的山上蒙著一層霧,綠油油的,像畫一樣——總而言之,是一種很能讓人高興的顏色。”
沈惜霜笑:“讓人高興的顏色?”
“應該是吧。”
溫泊雪撓頭:“你看過我的文試考卷,知道我不大會講話。”
沈惜霜靜靜看著他。
“溫道長,”半晌,她不知想到什麼,尾音噙出淡淡的笑,“果然是個好人。”
溫泊雪又懵:“啊?”
他不習慣如此直白的誇獎,後知後覺擺擺手:“我就隨便說說。”
身旁那人沒再言語,轉頭望向窗外。
晚霞緋紅,倒映在她溫和靜謐的眼底,恍如冰湖消融。
惠風和暢,夜色微涼,她看不清遠處景象,從來都覺得眼前所見如同墨團。
然而不知為何,當清涼晚風拂過耳邊,沈惜霜忽然生出幾分從未有過的感受。
鮮活而流暢,夜風好似擁有實體,無比溫柔地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