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莫要遺忘歷史原本的章法。
須彌教大祭司,一向是個聰明的姑娘。
“醒來以後,我在崖底生活了一段時日,等傷口恢復,才啟程前往朔風城。”
雲襄言語簡略,溫聲笑笑:“我運氣不錯,很快找到一份事做,在這裡安定下來。”
她的語氣雲淡風輕,實則報喜不報憂,將這段經歷省略了許多。
碧流石雖能護住最為重要的心脈,助她逃過必死之劫,然而除了心脈上的致命一擊,雲襄身體的其餘部分,同樣遍佈重傷。
腹腔,四肢,五臟六腑,甚至識海。
自活下來的那一刻起,她便斬斷了和之前身份的所有關係。為讓歷史如常運轉,大祭司雲襄必然死於決戰之中,而她,將成為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普通人。
於是沒有支援,沒有後路,哪怕走投無路,也找不到任何人求救。
雲襄拖著滿身重傷,在崖底生活了不知多少天。
剛開始的時候最是痛苦,她被疼得沒法動彈,只能獨自坐在一處角落,用所剩無幾的靈力加快傷口癒合。
由於識海也受了傷,每日每夜都過得昏昏沉沉,絕大多數時間,全是在昏睡裡度過。
後來傷口漸漸癒合,雲襄卻仍然很容易睡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用了整整上百年,才終於將殘損的身體調養大半,不再整日昏昏欲睡。
那場劫殺魔君的決戰被描寫得無比慘烈,謝星搖聽她笑著說出往事,心中瞭然、澄明如鏡。
受了將死的傷,又孑然一身無依無靠,日子怎麼可能過得輕鬆舒坦。雲襄之所以匆匆略過不提,是為了不讓他們擔心。
雲襄道:“後來我攢了些錢,就把這地方買下來了。”
溫泊雪身為當之無愧的氣氛活躍組,聞言積極接話:“為什麼想到要辦一所書院?”
“你們應該也察覺到了,北州很亂。”
雲襄同他對視一瞬:“這裡的人們活得隨性恣意、處處風流,奈何其中有不少貧苦人家,連生計都要發愁。如此一來,被隨意丟棄的小孩也就越來越多。”
溫泊雪眨眨眼,聽她繼續道:“我曾經是個孤兒,幸有師父收留,才不至於露宿街頭。其實最初的時候,我只收養了一個時常在門邊徘徊乞討的小姑娘,沒想到後來孩子越來越多,原本的房屋漸漸容納不下——”
雲襄無奈笑笑:“就變成這樣了。”
更早一些的時候,她靈脈受損、靈力大傷,哪怕使出尋常術法,都要用去不少功夫。
然而這張屬於須彌大祭司的臉絕不能被人認出,久而久之,雲襄習慣了在外保持易容術,回到書院裡,面對最為信賴的孩子們時,才偶爾精疲力竭卸下偽裝。
萬幸,每個孩子雖然懵懂,卻皆是守口如瓶。整個北州境內,無人識破她的身份。
三百年過去,她的相貌與當初並無差別,眉宇之間青澀褪卻,由豁達的溫柔取而代之。
許是因為時常同十多歲的小孩們待在一起,當雲襄抬眸,眼中仍能瞧出幾分澄亮明光。
“多虧有你們救我一命。如今我生活在朔風城,同這群孩子們住在一起——”
雲襄仰頭,吸一口清新冷冽的空氣,嘴角揚開小小的弧:“我很開心。”
雖然比不上須彌大祭司的地位尊貴、萬人朝拜,但拋開身份帶來的重重枷鎖,作為雲襄,她不後悔這樣生活。
月梵靜靜聽她說完,如釋重負輕斂眉心,輕聲道:“你之所以來朔風城定居,是為了——”
蕭蕭雪風過,立於松樹下的白裙姑娘悠悠轉身。
細碎的日光融在她眼底,雲襄咧嘴一笑,眸底微光攢動,好似躍動的雀鳥:“因為你們一定會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