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會在成年之時成熟,他們捨不得這些唾手可得的修為,便將孩子關押在地牢中。
至於成年的靈狐,全都殞命今晚。
而明日一早,修真界中廣為傳頌的,只會是南海仙宗又立奇功,剿滅了整整一個村子的惡妖。
南海仙宗乘坐飛舟而來,兩名弟子將地上的小孩架起。
心口和四肢皆是劇痛難忍,右手彷彿隨時都會斷掉,晏寒來的意識搖搖欲墜,小半張臉被鮮血浸透。
夜風冷寂,他強撐起最後一絲意識,嚥下口中血氣。
半人高的雜草裡,瑟瑟發抖的另一個男孩雙手掩唇,努力不哭出聲音,淚水洶洶,打溼整張面頰。
他看見了。
被粗魯架起的剎那,晏寒來長睫輕顫,目光不動聲色,望向他所在的草叢。
這不應是晏寒來的命運。
受盡羞辱,遍體鱗傷,被必死的絕望吞噬——承受這一切的,原本是他。
然而月華流漫,照亮那張遍佈血汙的臉,晏寒來右手戰慄,動了動嘴唇。
他說:走。
晏寒來被關進飛舟的暗艙。
暗艙狹窄,昏暗無光,只從門底的縫隙裡透出一絲亮色。
這裡原本充斥著陳腐的空氣,他被丟進來後,立馬散開血氣。
謝星搖靜靜陪在他身邊。
現在的晏寒來不到十歲。
失去父母,被人百般凌虐,關入這間暗不見天日的小室,一切發生在一夜之間。
還有他的右手——
她滿心憤懣,卻又無能為力,直到此刻,甚至不知應該如何安慰他。
在這種情境下,所有言語都格外蒼白。
晏寒來蜷縮在角落,悄無聲息,連呼吸都低不可聞。
因為是一縷神識的緣故,雖然暗艙中伸手不見五指,謝星搖凝神去看,還是能望見他身體的輪廓。
晏寒來也知道,她就在這裡。
室內安靜須臾,謝星搖默不作聲,靠近他身邊。
小孩緊緊縮成一團,雙眼湧滿大顆大顆的淚珠,單薄又脆弱。
她看得心中悶悶生疼。
“……晏寒來。”
謝星搖生澀開口,斟酌許久措辭,終究只啞聲道:“我在這兒。”
身邊的小團動了動。
束髮的髮帶不知何時散開,凌亂烏髮遮掩他的小半張臉。
在絲絲縷縷的暗潮裡,晏寒來抬起雙眼。
謝星搖一向伶牙俐齒,此刻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猶豫著伸出手掌,輕輕握住小孩尚且完好的左手。
暗艙陰冷,被她的熱氣裹住,晏寒來吸了吸氣。
“姐姐。”
他忽然說:“所以你才一直不肯告訴我,幾年後的我是什麼模樣。”
謝星搖沒應聲。
“我是不是……沒有變成很好的人。”
他眼中噙著淚,說話時鼻音濃郁,尾音低不可聞:“右手變成這樣,什麼事都做不了,一個沒用的廢物……你不告訴我,是不願讓我傷心,對不對?”
什麼溯明劍法什麼降妖除魔,根本是他痴心妄想。
聽他說出那些天真至極的話,她心中一定覺得同情又可憐,不過是個連劍都拿不了的廢人,還妄想著——
思緒到此中斷。
恍惚一剎,晏寒來被人抱住。
謝星搖說:“不是的。”
她動作很輕,只小心翼翼抱住男孩的腦袋,沒用任何力氣。
晏寒來身形僵住。
“幾年後的你,比我們所有人都厲害。”
她在哭。
哽咽聲漸漸加重,最終化作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