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寸進尺,討好似的捏捏耳朵:“晏公子,再往下一點,可以嗎?”
晏寒來煩死她了。
少年自尊心強,體內毒咒是他難以啟齒的恥辱,此刻這般狼狽至極的模樣,從未讓任何人知曉。
沒成想突然之間被人窺見了秘密,那人還是謝星搖。
毒咒在他體內滋生已久,多年過去,劇痛、極寒與極熱於他而言,盡是習以為常的家常便飯。若是實在無法忍受,那便劃開皮肉,利用疼痛轉移注意力。
無論多難受,一個人總能熬過去。
謝星搖提出幫忙,他本應拒絕的。
抬眼便是少女纖細白皙的脖頸,晏寒來默默垂眸,心中更生煩躁。
然而當謝星搖將他抱起,在滿心羞恥之中,他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茫然。
——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應當去想什麼、去做什麼,原本令少年十足抗拒的觸碰,忽然變得不再那樣讓他厭惡。
甚至連抱住他的人,也——
晏寒來止住更多的念頭。
他一定是被毒咒矇蔽了心神,才會生出如此荒誕的思緒。
回過神時,謝星搖的掌心已到了後頸處。
比起她在落燈節買下的那盞胖狐狸燈,晏寒來四肢細瘦、雙目狹長,少了幾分憨態可掬,更多是矜貴秀美、蠱人心魄的漂亮。
手指捏兩下後頸,狐狸頓時縮起瞳仁,尾巴在身後胡亂掃了掃,肉墊緊緊壓住她手臂。
與此同時,房中響起少女含笑的喉音:“晏公子,我繼續往下啦。”
懷裡的靈狐又軟又小,彷彿稍稍用力就會碎掉。謝星搖不敢使勁,手心拂過後脊,來到尾巴。
晏寒來意識到她的用意,似乎抗議般動了動爪爪。
紅裙少女動作溫柔,用食指對準大大一團的絨毛,在頂端輕輕一戳。
然後又戳一戳。
謝星搖沒忍住嗓子裡的驚呼:“嗚哇。”
尾巴應是他渾身上下最為敏銳的地方之一,不過被碰了碰尾巴尖,整團絨毛便轟然炸開。
粗略看去,真有幾分像是超大豪華版的蒲公英。
猝不及防的戰慄席捲全身,裹挾幾分令他心煩的羞恥。
晏寒來耳後發熱,本應奮力掙扎,奈何連訓斥她的氣力也不剩下,只能沉默著把頭壓得更低。
轉瞬,是耳根上愈發滾燙的熱意。
——謝星搖右手合攏,掌心柔軟,將尾巴前端一股腦包住。
這種感覺古怪至極,更何況她手上還帶著靈力。
他未曾被人這般觸碰,尾端生出鑽心癢意,靈力則順著皮肉融進血脈,讓骨血劇烈生熱,舒適得入墜夢裡。
有那麼極短的一瞬間,晏寒來下意識半闔雙眼,欲圖就這樣沉沉睡去。
然而理智強迫他醒來,意識到這一切必須終止。
縮成一團的狐狸緩緩挪動身子,少年竭力出聲:“你……”
謝星搖:“怎麼了晏公子?”
她一直用了“晏公子”這個稱呼,時時刻刻提醒著他,被擁入懷中的,並非一隻與他毫不相干的普通狐狸。
這個念頭滾燙如火,在他心頭重重一灼。
“放開。”
沙啞少年音沉沉響起,狐狸用肉墊拍拍她手臂,雖是兇巴巴的表情和姿勢,卻因力氣太小,瞧不出絲毫威脅。
晏寒來心下更燥,正要開口,卻窒住呼吸。
謝星搖許是覺得有趣,拇指抵住最為柔軟的尾巴尖,靠住它悠悠一旋。
熱氣炸開,如有電流穿透狐尾、直達四肢百骸,他心口發緊,用力咬牙:“我已經——”
一句話到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