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怯生生地流轉, 努力尋找高牆外那抹熟悉的修長身影。
不遠處,黃沙漫漫,軍營裡的將士在沙場上來回奔跑,隔著幾堵牆的距離,將士們操練的聲音此起彼伏。
高臺上, 兩個身穿甲冑的將士並排而站, 肅穆地盯著臺下, 手裡拿著帶刺的長鞭,遇上跑得慢的,一鞭子輪上去,保管被打的人精神抖擻。
可惜了,那兩個將士恰好擋住了她想瞧的人。
蘇吟兒不曉得,兩個將士是王將軍和秦副將。
王將軍暗自用胳膊肘捅了秦副將一下,得意地笑道。
“那個妞又來看我了,呵,怪不好意思的。”
“得了吧,明明就是在看我。就你那長相,哪個姑娘瞧得上你?”
秦副將乾咳一聲,挺直精壯的腰背,肆意地接受小美人兒的“崇拜”目光,卻聽見王將軍的冷嗤。
“姓秦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臉黑得跟煤炭似的,她怕是腦子壞掉了才會喜歡你!”
“哪個姑娘?”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壯漢恰好走過來,順著兩人的視線瞧,高牆上隱隱冒出來的一棵小腦袋正急匆匆地往下躲。
來人是蘇蠻,蘇副將。
蘇蠻抽了腰間的鞭子,指著蘇吟兒氣呼呼罵。
“小兔崽子,又爬那麼高,怕摔不死你!趕緊滾下來!”
側眸,對行至身後的陸滿庭嚷嚷,“將軍,求您了,管管您的小媳婦!這一天天的,得看多少回?我這張臉都丟盡了!”
陸滿庭雙手負在身後,魅惑若桃花般的眸子微醺,唇側勾著誘i人的笑。彼時的他不過十八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他沒有回答蘇蠻的話,而是瞪了一眼王將軍和秦副將,方才嬉皮笑臉的兩人立即規矩站好。
“那啥,將軍,我們不知道她是您的人,我們,我們說笑,說笑的。”
陸滿庭極淡地“嗯”了一聲,聲音清潤,聽不出情緒,“看著,我去去就回。”
言罷,他極快地消失在沙場上。
高牆內的蘇吟兒探出半個小腦袋。
咦,剛才不還在的麼?一晃眼去哪了?
她顫顫巍巍地惦起腳尖。
漠北初春的天寒瑟,風沙大,胡桐樹上的紅葉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彎著褐色的枝條,被蘇吟兒一踩,黃沙落了滿地。
陡然,她一個不慎、腳下打滑,撲騰著往下跌去。
——“啊!”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襲來,卻是一個泛著淡淡荷葉香的懷抱。她羞怯怯地不敢看他,小手兒拽著他胸前的衣襟,溫順地低垂著眉眼。
“陸哥哥。”
伴隨著這聲呢喃,蘇吟兒從淺眠中醒來。
床榻上,蘇吟兒斜躺著,空洞洞的美目氤氳著溼潤的水珠,婉轉哀切。
她想起,四年前她無意中被他冰涼的甲冑傷到手,自那以後,在她面前他再未穿過甲冑,便是去沙場訓練將士,也是一身輕便的錦袍。錦袍的衣襟又軟又柔,一點也不恪手。
蘇吟兒從床榻上緩緩撐起,低垂著頭,一隻手兒難受地撫在顫動的心口上,一隻手兒將白色的床帷抓得皺巴巴的。
長睫輕輕一眨,蓄滿了眼淚的瞳不住地滴出水來。
一張織著荷花的絹子遞過來。
“夢到我了?”
是陸滿庭的聲音。
這聲音極輕、極淡,似從喉間溢位來的,混在飄搖的風雨裡,恍惚地不真切,卻似驚雷般砸在蘇吟兒的心尖尖上。
高大的陰影從身後斜過來,擋住她面前本就不甚明亮的光。
蘇吟兒大駭。
她低垂的眸隱隱瞧著拿絹子的手骨節分明、遒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