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的對話一一複述,末了壓低嗓音逼問,“我看皇上對你只有責任,並無私情,你怎麼不與我說實話?倘若你早些說,我豈敢以國丈自居?你知不知道皇上那句福祿淺薄有何深意?”
“有什麼?”葉蓁嗓音在發顫,她不是想不出來,而是不敢想。
偏偏葉老爺要戳破她的美夢,狠聲道,“意思是,你只坐到婕妤之位便頂天了,更大的榮寵與富貴你消受不起!伴隨在他身邊那麼久,你竟絲毫抓不住他真心,昔年我是如何教導你的?你又是如何信誓旦旦定要改嫁的?我花了那麼多人力、物力助你達成心願,你就用這般難堪境地來回報我?你可知道,皇上那句定論一旦傳開,咱們葉家必會成為魏國笑柄,任誰都可以踩上一腳;更糟糕的是,從皇上淡漠的反應來看,那珊瑚樹恐怕就是他派人打碎。你要抬舉葉家壓制關家,他就乾脆抹了葉家所有臉面。你這蠢貨,倘若早些告訴我你受寵之事是假,我定會讓葉氏全族夾起尾巴做人!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在皇上心裡,葉家怕是與前朝那些猖狂至極的外戚沒甚兩樣,說不得哪天便順手滅了。你你你,你這蠢貨,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助你胡作非為!”
葉蓁自尊心極強,又是個有主意的,被父親字字句句戳中心肺竟慢慢穩住心神,重又堅定起來,“夠了,你責怪我又有何用?當年要不是我出了那個主意,你早就死在牢裡了。說什麼助我,你捫心自問我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救誰?誰又最終得利?如今我依然是皇上的枕邊人,依然是位份最高的婕妤娘娘,依然執掌宮權,說一不二。從今天開始,葉家雖會有一段艱難時光,然而我一旦懷孕並誕下皇上的長子,一切隔閡都會煙消雲散,諸般貶損亦會化成盛讚。最好用的棋子還在我手裡,你急什麼?”
葉老爺一聽這話立刻轉怒為喜,催促道,“那你就趕緊復寵,立刻生育!後宮嬪妃眾多,未必就是你拔得頭籌。”
“本宮自有章程,無需你多言。把外面那些人領走,本宮要修身養性,靜候復寵之機,沒功夫管葉家那些爛攤子。還有,日後叫族人老實點,別等我這裡剛得皇上一個笑臉,你們就在外邊兒捅了簍子,害我又摔下去。屆時我可六親不認!”葉蓁嗓音似淬了毒,十分狠辣。
“那是自然,你且放心。”見女兒重拾婕妤娘娘的傲然之姿,葉老爺總算滿意了,這才領著懵裡懵懂的劉氏三人出宮。
與此同時,圍困葉府的禁衛軍被白福親自領走,盡皆打了板子降了職位,因受牽連的人實在太多,又有大長公主和幾位貴婦推波助瀾,皇上斷言“葉家福薄不堪承恩”的話已迅速傳開,想來不出幾日就會盡人皆知。
不單葉家倒黴,被斷了仕途的徐廣志亦差點瘋魔,心裡暗暗恨毒了關家,總想找個機會報復不提。
---------
趙純熙問了許久也沒從外祖父口裡得知內情,回到遍地狼藉的葉府,換了一身襦裙,這便與父親和弟弟歸家。三人心裡七上八下、忐忑難安,總覺得將有大事發生。
“宮裡情況如何?我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臉色似乎很差。再者,國寶被毀皇上卻不嚴查,反把禁軍撤走,著實令人難解。”趙陸離試圖從女兒這裡得到一點訊息。
“我也不知道。我問了外祖母,她不肯說,還讓我不要多嘴。”趙純熙亦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來說葉家出了這麼大的事,等於直接損了孃親威儀,打了皇族臉面,怎麼皇上卻一點兒反應也無?憑他對孃親寵愛的程度,這不應該啊!
“你大姨母看著還好嗎?可有說些什麼?”趙陸離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
“沒,她只在內殿和外祖父說話,我們等在外間,只匆匆一面就分別了,並無交談。”趙純熙厭煩父親的軟弱無能,更厭煩他毫無用處的痴情不悔,往弟弟肩上一靠,假裝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