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秦凌雲身後站定,假裝自己只是個侍衛。
關素衣上到樓梯,笑著與鎮西侯和李氏見禮,正想摘掉冪籬,卻被男扮女裝的明蘭狠狠扯了兩下袖子,低聲提醒,“小姐,老太爺和老爺來了!”
掀開的黑紗立刻遮得嚴嚴實實,不僅如此,關素衣還反應敏捷地繞到九黎族壯漢身後,笑道,“借你擋擋,若是讓家裡人看見我與你們侯爺混在一處,也不知要如何惱怒。”
如今法家與儒家鬥得正凶,偏鎮西侯是法家的領軍人物,按理來說,關素衣是不該與他扯上關係的。
聖元帝感覺一股陌生的氣息靠近,常年征戰養成的警覺性令他立刻挺直脊背,握住刀柄,然後就有一種類似於芒刺在背,卻又毫無危機感的滋味從骨髓深處慢慢滲入毛孔,令貼近女人的那一側面板酥麻一片。隱約中,他嗅到一股香氣,不是後宮嬪妃慣用的名貴香料,而是常年浸淫在筆墨和書籍中才能染上的淡淡氣味,很容易忽略,然而一旦捕捉到便會不自覺沉溺。
他暗暗深呼吸,卻又在關老爺子和關父看過來的時候主動挪了挪步伐,將背後的女人遮得更緊。二人並未認出他,很快就加入了一群名士的交談。
關素衣躲了一會兒,低聲問道,“他們沒發現我吧?”
“沒有,夫人請坐。”聖元帝嗓音有些嘶啞,待她坐定後才鬆開刀柄,反手撫了撫自己麻癢的背部。淡淡的香氣遠去了,令他頭腦空白一瞬,然而這一瞬實在太過短暫,不經意間就被忘卻。
一樓大廳,徐廣志與一位法家學者齊齊走上高臺,各自拿起一支毛筆寫下兩行字——人性本善,人性本惡。法儒兩家在許多觀點上都是對立的,就彷彿天然而生的死敵,無法相容。人性的善與惡,這又是一個極具爭議的論點,也是法儒兩派學者互相辯駁幾百年也無法決出勝負的難題。
饒是有意在嫂子面前裝可憐的秦凌雲,在看見這一論題的瞬間也不禁脫口而出,“徐廣志好膽魄!”話落擰緊眉頭,從荷包裡掏出一粒佛珠。
“這道題很難嗎?”李氏乃鄉野出身,只粗略識得幾個字,會看賬,會管家,旁的一竅不通。
“很難,古往今來,在這一論題上,法儒兩派學者從未分出輸贏。便是我上去,也不一定有把握駁倒徐廣志,當然,他要想駁倒我也難。法家最懂人性之惡,儒家最懂人性之善,我們隨口就能舉出千百個論據,故而總也分不出高下。”秦凌雲邊說邊掏出三粒佛珠,投入放置在一旁的托盤。
關素衣搖頭嘆息,“這本就是個偽命題,有什麼好爭論的?當真是白來一趟。”話落起身便走。
“夫人,為什麼你會說這是個偽命題?還請指教。”矗立在鎮西侯身後的九黎族大漢用磕磕巴巴的雅言詢問,深邃眼眸中閃爍著求知的神采。
關素衣受到關老爺子薰陶,從小便染上一個“好為人師”的毛病,最受不了這種表情,偏頭想了想,竟又坐了回去,曲起一根瑩白指尖彈擊杯沿,意思不言而喻。九黎族大漢連忙走過去奉茶,一舉一動皆是默契,目中更隱現融融笑意。
撿寶
一名九尺高的漢子端端正正站在你對面,用充滿求知慾的眼眸盯視,尤其他的瞳仁還透著淡淡的藍色,顯得十分幽遠純淨。這幅畫面叫關素衣心軟。關家乃文豪世家,亦是教育世家,素來秉持著有教無類的原則,只要懷抱一顆好學求真的心,無論任何身份,他們都願意傾囊相授。
故此,面對這位幾近而立之年,卻連漢話都說不太順溜的粗獷漢子,關素衣也願意與他交流心得,甚至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斂眉沉思,試圖尋找最淺顯的方法來表達自己的觀點。
聖元帝捧著茶壺,略微俯身去看,專注的目光似乎想要穿透那層薄薄的黑紗,窺見佳人真容。秦凌雲先是咳了咳,見喚不回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