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是如何發家的,不僅他們自個兒知道,旁人亦看得清楚明白。當年皇上與諸位兄弟共同對敵,後因齟齬而反目,葉家幾面討好,左右支應,昨兒賣成王萬石糧草,今兒賣晉王幾千戰馬,明兒又賣皇上許多刀具,二王謀反,背後也少不了葉家的錢財支援。他葉家冷眼旁觀,渾水摸魚,為的不就是等某位皇子勝出,從而漁翁得利嗎?然皇上並非蠢材,早已將他看透,正欲找個由頭髮落葉家,葉婕妤卻忽然冒出來,拼了一個救駕之恩。於是葉家危困立解。”
老夫人恍然大悟道,“皇上發落葉家?是了是了,有一年邊關流行馬瘟,葉老爺被抓了去,說他故意將瘟馬賣給軍營,有勾結外敵的嫌疑,欲將之抄家斬首。為了這個,侯爺多番奔走,幾經斡旋,後來……後來葉婕妤救了皇上,葉家便災禍全消了。”
倘若兒媳婦不點明,她竟半點沒察覺那些陳年舊事還隱藏著如此錯綜複雜的內情。
關素衣頷首道,“皇上重情重義,知恩圖報,所以願意摒棄前嫌善待葉家,卻並不代表他能毫無底線的縱容外戚坐大。丞相、鎮國將軍、關外侯,哪一個不是助他登頂的肱骨大臣,哪一個對他沒有莫大助益?他連他們都要防備,更何況半途攀附、心懷叵測的葉家?葉婕妤的風評此前一直很好,聽說因身體孱弱並不如何在內闈走動,更不擅權自專,僭越行事,故皇上對她很放心,也願意寵上一寵。但最近一段日子,也不知她如何想的,竟張揚高調起來,皇上正值用人之際,欲抬舉關家標榜儒學,她偏偏著力打壓,豈不是與皇上對著幹?皇上本就忌憚外戚,多加防備,見她心大了,又哪能寬宥?”
老夫人連連附和,“是矣,是矣,後宮美人眾多,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皇上想要什麼樣的沒有,哪能因此而危害皇權。”
關素衣又道,“便是退一萬步來說,皇上對葉婕妤情深義厚,言聽計從,縱容了她的僭越之舉,那後宮嬪妃、皇室宗親、世家巨族、朝堂新貴又該怎麼想?國庫有且僅有一件的珍寶竟被一介商賈之女得去,這還不算,轉手又賜給族妹,且還是欲為人妾身份卑賤的族妹。她哪裡是在抬舉母家,卻是在招惹全燕京勳貴的嫉恨;她哪裡是在贈寶,卻是在甩一枚燙手山芋。您且等著,如果葉家繼續猖狂下去,即便皇上不出手也多的是人敲打。”
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熱茶,她幽幽長嘆,“商賈就是商賈,眼界與見識終究有限,只看得見手邊的利益,卻看不見長遠的佈局。所以世人才有這麼一句話——道德傳家,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詩書傳家又次之,富貴傳家,不過三代則止。葉繁若想興風作浪,我便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老夫人不斷琢磨媳婦這些話,末了拊掌大讚,“好一個道德傳家,十代以上。我趙家能娶到素衣為媳,實乃祖宗上輩子積德!也罷,葉家既要作妖,咱們就等著看他來日下場。”
阿彌陀佛,幸虧葉蓁走了,否則侯府定會被她禍害三代!這樣一想,老夫人對昔年齷齪總算徹底釋懷。
屋內婆媳二人扯開話題,談笑晏晏,屋外卻死寂一片。沉思中的趙陸離並未發現那打簾通傳的小丫鬟正用一種奇異的目光偷覷新婚妻子。他現在心緒煩亂,呆站半晌竟帶著兩個孩子掩面而走,似是不敢見人。
何需等到日後再看葉家的下場,就在一個時辰前,那代表葉家榮寵的珊瑚樹已碎成齏粉,而皇上非但不查,反倒撤走禁軍,置之不理。正如關素衣所說,倘若葉家老老實實、安分守己,他便當個玩意兒一般寵愛,反之,葉家一旦流露出擅權結黨之意,他便會使出雷霆手段壓服。他忌憚外戚,又哪裡會放任葉家成長?
外戚橫行,宦官干政,王與馬共天下的局面,從此再也不會出現,這天下只能姓霍。哪怕與那霸道至極的君王同袍近十年,趙陸離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對他的瞭解,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