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之餘也體味一下人情世故,他放下東西就去了隔壁盧家。
如今他正式拜師鎮上的吳秀才讀書,村裡都猜他跟著知暖發了什麼大財,背地裡沒少有酸言酸語,但當面,所有人都不敢再小覷他,也樂於把他當個大人對待。
在盧家,作為難得正經讀書的讀書人,懷安受到了相當熱烈的歡迎,不過他的目光卻總不自覺溜到門口的“對聯”上。
那是他家先生的墨寶,他認得知暖的字。
那一刻,他都有點嫉妒阿金了,如此輕易就得到了“他”的偏愛。
和秦氏回去的路上,母子兩人不出意外又聊到了知暖寫的“對聯”,懷安讚歎說:“先生總有許多奇思妙想。”
秦氏看著兒子臉上不自覺流露的笑意,忍不住問:“安兒,你……有想過先成親嗎?”
懷安驚詫地看了母親一眼:“不是說好,我先安生讀幾年書再說別的?”
“可是我聽軒郎君說,他四月會給阿籮辦及笄禮,及笄禮一辦,她便算是成人了,婚事定然也會……”
“阿孃!”懷安打斷她的話,目光靜靜地看著她,“我知您在想什麼,先生以無私之心助我,我又豈敢對他還有他身邊的人有所妄想?再者說了,我此時又有何本錢去求娶人家?以後,這樣的念頭,還請您不要再有,更不要再提。”
說完,他就快步朝前走了,到家也沒停留,拎了把鋤頭悶聲說是去挖會地。
秦氏不及阻攔,只得眼睜睜看著他跑了。
懷安心中是真的鬱悶,初識軒郎君與阿籮時,他被前者的氣度所驚豔,也為阿籮的溫婉可人所傾倒,他們兄妹就像是一道他從未見過的五彩霞光,一下砸進了他困頓混沌的世界,懵懵懂懂讓他意識到世上還有那般優雅美麗的人。
他盡全力接近他們,母親見狀也極力支援與鼓勵,還教他要怎麼做……直到後來他才知道,母親竟心大到想要他有一日能求娶阿籮。
她怎麼敢,又怎能敢的啊?
內心的羞愧,讓懷安扛著鋤頭一路急走,快接近自家地頭的時候,他被另一側山林中的異動驚回神。
鳥雀驚惶高飛,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懷安正要去看,身後卻傳來自家阿弟的叫聲:“阿兄!”
他回過頭,阿牛拎著個瓦罐,跟個小牛犢似的朝他衝了過來。
懷安停下腳,迎上弟弟:“你下午不是要上課,怎的跑這來了?”
“下課了呀。”阿牛獻寶似地揚了揚罐子,“我在那邊的溪溝裡摟到好多小魚兒……看,有這許多。”
兄弟倆頭湊著頭看罐子裡的小魚兒,阿牛心裡高興,拉著哥哥硬要他陪著把魚送去阿籮夫子家裡餵鴨子——他今日的“束脩”尚未交呢。
懷安無奈,只得又拎起鋤頭往回走。
就在他們離開後沒多久,一行十餘人自曾有異動的山林裡走出。
打頭的那人頭戴斗笠,一襲玄色袍服。他微微抬頭望向兄弟倆離開的方向,隱約的光線下,能看到他精緻的眉眼,以及沉鬱的眼神。
“阿籮夫子……呵,賀氏。”他唇角微勾,低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