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腳上的繡鞋已經溼透了,索性直接往水裡踩。她臉上的熱度早就退了下來,心中有些茫然,又有些羞愧。
她暗暗告誡自己:這件事結束以後,不要再和趙青有什麼牽扯了。
慧雅下定決心之後,原本因為近距離接近男神而有些雀躍的心漸漸沉澱了下來,她攏緊手中的小包袱,加快了步伐。
惠明是個有心人,已經早早地把馬車趕到了縣衙東側門外,一是等著慧雅,二是想讓人看到家主朱儁的馬車停在縣衙東側門外,令人對家主朱儁和一向難以結交的趙縣尉的交情有所猜測。
見慧雅打著一把桐油傘隨著丁小四出來,惠明忙跳下了車。
馬車在細雨中駛離了縣衙東側門。
慧雅坐在車裡平靜了一會兒,把自己在縣衙東廳回話的情景又在腦子裡演繹了一遍,確定自己表現還不錯,達到了想要的效果,這才放下心來。
她已經盡力了,至於孫貴最終能不能被牽涉進孫大成一案,對她來說,只能說是盡罷人事聽由天命了。
回到朱府之後,慧雅先去向大娘王氏覆命,這才回房洗了個澡,又把拿回來的衣物都洗了,其中趙青那件寶藍鎖邊的交領白羅袍子她洗罷又用熨斗熨了,瞧慧秀還在上房侍候,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她便把這件已經半乾的袍子晾在了臥室裡。
忙完這些,慧雅就去正房侍候了。臨離開,她看了看掛在房裡的這件男袍,不免有些躊躇:萬一被對屋的慧珍慧寶看見了呢?她們會不會出去亂說?
慧雅倒是不擔心此事對自己聲名有損,就是覺得解釋起來怪麻煩的。
趙青把孫大成一案審理完畢,便吩咐書記許家英把全部卷宗匯總到了知縣白吉光那裡。
白吉光收到許家英送來的卷宗,粗粗看了一遍,心裡積存了幾個疑問,剛要開口命人去叫趙青過來,可是轉念一想,含笑起身道:“家英,你帶上卷宗,我親自去見趙大人!”趙青雖然年少,官職也比他低,卻畢竟出身高貴,他還是得奉承著點。想到位高權重的趙青長兄,白吉光心都熱了,恨不能一時三刻貼上趙青,借趙青為媒介貼上趙青長兄。
趙青整理完前任留下的稅務賬目,手腕有些酸,便起身走到廊下,形狀美好的鳳眼靜靜看著前方的園林。
此時已是下午時分,細雨依舊無聲地飄落著,整個縣衙的青磚房舍和參天松柏籠罩在細雨織成的雨霧之中,清新水潤如一幅水墨畫卷。
趙青從袖袋裡掏出慧雅遺下的那個小小的白銀條紗挑線香袋,放到鼻端嗅了嗅,除了臘梅的淡淡清香,他還聞到了一股淡雅的香味,似乎是慧雅身上的少女馨香,極為好聞……
白吉光帶著書記許家英和師爺江百川走了過來,大老遠就看到趙縣尉趙大人正端立在東廳外堂的廊下,左手抵在鼻端,似乎正在出神。清冷的背景下美少年孤獨佇立,實在是畫一樣的美景,白吉光簡直不敢出聲,生怕驚破了這美好畫面。
見到白吉光過來,趙青若無其事地把香袋放回了袖袋裡,清俊的臉上現出淡淡的笑,拱了拱手:“白大人!”
白吉光笑哈哈回禮:“趙大人,請!”
因為怕被趙青小覷,白吉光寒暄一番就開始談正事。他開門見山道:“這個孫貴實在是嫌疑很大啊!”
見趙青秀眉微挑看著他,白吉光心中一喜,竭力把自己往清正廉明一心愛民的孤膽英雄方面靠攏,慷慨激昂道:“鄙人一向信奉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孫貴謀奪孫劉氏家產,發賣孫劉氏小女,毆打妻子致癱,造了這麼多孽,也該受到懲治!”
趙青看著手中的白瓷茶盞,淡淡道:“事發當夜孫貴在永平縣城的富貴賭坊賭博,共贏了五兩八錢銀子,能夠為他作證的共有六人,俱簽字畫押為他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