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定,此刻別說是靜下心思讀書,就是做些別的也不行。
這煩躁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在心裡驟然生起,從白日到現在,一直盤旋在心底。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不但沒有因為入夜而散去,反而越發洶洶起來。
他和書立上的書卷兩兩相對,原本再熟悉不過的字型,到了此刻也讓他無比心煩。
終於他動了動眼眸,書案不遠處就是她的所在。
她睡的沒心沒肺,哪怕白日裡對他做了那種事,也沒有半點女子該有的嬌羞不安,反而高枕安睡,倒是他,竟然被弄得人仰馬翻。
這不該是他。
想著,他起身來,慢慢踱步到床前。
清修多年,這世上不管何事,都很難叫他有任何觸動。似乎修道,修得把他的七情六慾也一塊修走了。
他注視床上的少女,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有如何的本事,如何僅僅只是憑藉幾句話語,還有那輕輕的觸碰,便讓他成了如此模樣。
站著隔著一段距離看著,過了一會,他終於是坐了下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坐到她的身邊,她在睡夢之中全然不知自己棲身的床上,竟然坐了個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盯著她看。
之前隔著一段距離的時候,只覺得她輪廓秀麗,如今挨緊了,那妍麗眉眼下的艷色傾然而出。
艷色化作了千百縷絲線,纏住了他的雙目,他的心神,如同別有心機的精怪,拉住他傾心沉淪,在她的艷色之中不能自已。
一下男子拉開了和她的距離。
他顰眉,原本只是想要告訴自己,躺著的人不過就是一具再普通不過的皮囊,沒想到反而自己差點沉了進去。
他心中不悅,回頭看去,床上的少女艱難的動了動身子,似乎是想要翻身,但是礙於傷腿,不管怎麼用力,人就不能翻過去。
或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舒適,她睡夢之中,嚶嚶哼了幾聲。
睡夢裡從嗓子裡漏出的音節,短短的嬌嬌的,勾引著人心神蕩漾不能自已。
他眉頭蹙的越發厲害,似乎要結成了個疙瘩。
「阿孃,我想吃鹿肉。」少女往被子裡鑽了鑽,嘴裡嘀咕了一聲。
那一聲撒嬌,讓他退後一步。
床上的人依然在睡的香甜,過了好會,他抬手起來,手背貼在額上,搖了搖頭。
玲瓏攪亂了人的心緒,對此她心知肚明,可她和普通女子不一樣。別的好女子,知道自己做下的事,哪怕不是故意的,也會心緒不寧,懊惱萬分,最好一夜睡不著。這樣才能算得上是一個好女子。
偏偏她,不但是故意的,而且她攪和的一灘春水,知道的清清楚楚。不僅沒有半點內疚,而且一夜好眠。
她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放光了。
這裡的主人一心修道,就算她在這裡,他的起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玲瓏下意識向屏風後看過去,外面的天光已經照了進來,她伸長了脖子,見著屏風後已經收拾乾淨。
「醒了?」清冷的聲音在書案那邊響起。
玲瓏嚇了一跳,她回頭過去看,見到不見了的人此刻正在坐在書案後。青色的道袍沒有好好的穿著,而是披在身上。
他兩條手臂從道袍下伸出,中衣的白色,和外面的青袍相互映襯,顯得他兩隻手格外修長白皙。
玲瓏只見他翻動著手裡的書卷,手指抓在書捲上,指節屈起。他抬起垂下的眼眸,看著床上還沒來得及起來的玲瓏。
外面天色放亮,天光投過蒙在窗前的麻布透了進來,映照在他的面頰上。
不知為何,他如今這模樣,玲瓏看在眼裡,總覺得更添了幾分不可言道的俊朗和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