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心臟還因為夢中已逝人而念念意難平,未解心冰。
柳書貞的留書還在床頭,那樸素的幾段賀詞,是她所得世界的全部善意。魂散之際,她所能留念的最後記憶,也只有幾面之緣陌生人毫無芥蒂的賀喜了吧。
梁陳突然開始好奇這義學裡是如何“了願”的。
能夠一隻常鬼放棄記憶,放棄生死,放棄存在的付出麼?
正想著,忽的發現自己身上的荊棘都散了,皺縮得慘不忍睹的衣袖下只有更慘不忍睹的紫黑淤痕。
梁陳早年當過小叫花子,但那畢竟是早年――當朝皇帝梁晏因為和胞弟年齡差了兩紀,接回梁陳後基本就是把他當兒子嬌生慣養的,把他養的又白淨又矜貴,就像三十三層天疏蕩裡一朵不經風雨的和光同塵。
梁陳五歲以後就沒受過重傷,隨便磕著碰著都是好大一件事,需要太醫院的高人們排著隊來問診下藥的,自然也養出了一身好皮子,如天如玉,全無一點瑕疵。
他雖然樂意四處亂闖,也學刀劍,但還是花架子多,為了能在各種蘇視倒黴的時候飛來一劍力挽狂瀾――好騙小姑娘。
這會兒被那瀆神荊捆了一夜,就像受了什麼非人的虐待似的,小臂遍佈勒痕,他驚得一路掀袖,直翻到肩膀又脫了衣服,可算是確定了――他全身沒一塊好皮!
梁陳一時被這慘狀驚了,呆了半天,身後咚的一聲悶響。
他才顫顫巍巍地想起來要找罪魁禍首興師問罪。然而心裡已經有點恍惚了。
於是恍惚地想:……賠錢還是賠人?
誰知一轉身,梁陳的魂差點直接從天靈蓋旋上第一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