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一定是個吃貨。
他端起袖子,執筆在紙上寫一列字,一共四列,等寫完才發現,自己寫在了念恩的絕品春宮圖上。咯噠一聲,他放下筆,想了想,又拿起來,就著月光端詳片刻,試探性地舔了一下狼毫筆的尖端。
味道好怪……誰發的歪門邪理!
有點像變質的糯米……久了一股奇異的草帽味。
他擱筆了,朦朦朧朧地想,練了那麼久的字就是為了這時候寫歪詩,多好笑。
月光像水一樣潑在身上,依然很冷,順著脖頸、袖子和骨頭縫隙往裡鑽,卻像寂寞的擁抱。明韞冰把手撐在額角,居然從意識裡發現了睡意,他有點珍惜這種來之不易的寧靜,於是勒令意識停止思索。
只有西風的呼嘯在天地間迴盪,而那聲音非常高,像被詩人層層過濾以後,只剩下了昂揚磅礴的剛強之氣,一點點充盈在身體。
不要逃,夢裡有個聲音對他說。
把害怕的東西全部消滅就好了。
都是紙老虎。
一擊即潰。
明韞冰很少不做噩夢,也很少在寒冷的時候,不覺得那麼冷。有鷓鴣在林子裡叫,十分空寂曠遠的聲音,現實的涼把他從夢裡的涼抱出來,他看見幾只秭歸鳥在密林裡展開了翅膀,一下子鑽進去,把大片的月光變成秘密。
他發現自己身上披了件素白的衣服,從味道上他認出這是梁陳的。
“我自風波五湖遊,一念去逢緣君留。”有個聲音慢慢地在身邊念,像拉長的絲綢,從耳邊滑過。
“夜夜尋爻覘晴否,天憐此心囚金烏。”他抬頭,梁陳又念道:“恨往靈霄遇白鹿,瑤臺卻令鵲橋收。”
“你在這裡幹什麼?”他聽見自己非常冷漠的聲音,有時候他都覺得這種聲音很能唬人,忍不住想為自己喝彩,再扇一耳光。“回去睡覺。”
梁陳說:“我一個人睡不著,會想心事。”
“那你去繼續想吧,順便想想明天去哪繼續誆人蹭飯。”
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很大但沒有任何強迫的意思,把他從那個地方堅決地拉起來:“你來陪我一起想吧。”
明韞冰就被他帶到了床上,兩個人睡,這張床頓時變得逼仄無比,手腳全都靠在一起。梁陳把他和鳳凰圈在裡面,明明受傷的是他,身體卻火熱,好像肌膚組成都跟別人不一樣一樣。
沉默中,睡意真的去而復返,明韞冰感到怪異的同時昏昏欲睡,然而梁陳突然把手橫在了他腰上——就是不久前他掐過的那個地方。
明韞冰不喜歡跟人肢體接觸,梁陳此舉足以謀殺他的睡意。
鳳凰發出熟睡的輕微氣流聲。
“你今天親我了嗎?”這時梁陳突然問。
明韞冰把手掌收起,抓住了還沒有捂熱的絲綢,閉眼說:“沒有。”
“為什麼沒有?不是每晚都親嗎?”梁陳低聲說,“是因為我說出來了,所以你決定開始不喜歡我了?”
“……”他回答說,“對。因為我不想對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浪費時間。”
梁陳嗓音變得很低:“你是說我嗎?”
“就是你。”
“你剛才寫字的時候,想的也是我嗎?”
“是你。”明韞冰非常剋制地撥出一口暴躁的氣,“閉嘴吧騙子。”
再聊下去可能會發生命案。
梁陳的手還在他腰上擱著,明韞冰發現自己此時竟然沒有足夠的心理支撐把他弄走。他覺得這像一個期待了很久,然而並不令人滿意的夢。他無比清醒,可是還不想醒來。
梁陳另一隻手把他的肩膀一帶,強行轉了過來。
因為閉眼他其實什麼也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