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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神宮,只有他才能揭開這道符,進入這個秘密之地帶。
進了門,他的心跳又快起來,每一次回來都猶如初遇,血液湧流,悸動不休。
臥房靜靜悄悄的,他輕輕開啟門,裡面空無一人。
勾陳上宮略想了想,轉去了清明跟大雪的屋子——還沒走過去,他忽然發現院牆上倆孩子的傑作,一時被震驚了,推門的手遲疑了一下。
“嘎吱——”門卻很輕易地開了。
只看了一眼,他的注意力頓時就轉移了。
倆神獸的床按照它們的尺寸定做的,其實只能勉強躺一個成年人。明韞冰睡在上面,是要微微蜷縮起來的——這動作跟他冷硬的外表比起來,過於柔軟和不設防了。
鳳凰流美華麗的尾羽就搭在他臉頰邊,清明好像把自己當圍脖了,就那麼圍著明韞冰修長的脖子,明豔漂亮的翅膀搭在他肩膀,卻只是襯托。
雪豹蜷縮在他腳邊,尾巴纏著他勁瘦的腳踝。
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猶如在密林裡邂逅了一隻獨角獸。
勾陳上宮隨手一揮,邊讓兩隻神獸陷入了更深的沉眠。他則大步上前,每走一步,外頭明媚的天光就寸寸擦暗,從門口到窗前這短短几步,就已是黃昏垂暮。
他往後繞,牽住明韞冰的手,穿過他的膝蓋彎把他抱起來的時候,明韞冰就醒了。
他的眼睛在上神懷裡睜開的那一瞬間,像猛擊蒼勁山岩後流瀉而出的 八赦 酬君一吻
時間塌陷了一角,光陰融化在了沉默裡。
魂靈的地崩山摧裡,明韞冰柔涼的舌面擦過樑陳上顎,他一個戰慄,神識便被攝魂拉進了不知誰的過去。
那是來自千年前的呼喚,一道怒吼讓心緒墜地,哭叫跟著灑落四周,他看見一隻巨大的狻猊,踩在房舍的廢墟之上,喉頭穿過了一支金光熠熠的長箭。
周圍的凡人尖叫著逃離,天幕上的太陽朦朧得就像倒映過三兩回的影。
這是神隕時期的早期——九州正被各種災難侵襲、動盪不安的時候。
也是明韞冰出生在骨墟的那段時間。
你已經給我看了“原形”,現在……要給我看什麼?
彷彿能讀心,下一刻,就像撥雲見日,視野裡的雜色一掃而空。在驚惶逃躥的難民之中,梁陳看見了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個孩子。
他看著只有五六歲大,五官裡那股冷淡又狠厲的神采卻已有了雛形,雙眼妖異得不似人子,卻極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簡直就像是一株有毒的罌粟苗。
要不是頭顱直到額頭長了四對角,獠牙又那麼尖利,簡直就如同尋常孩童。
梁陳猛然意識到這是誰,渾身都像過了電,呆成了一個木頭人。
就跟他沒意識到明韞冰有原形似的,他也沒覺得,這麼個惡鬼,會有……幼年期。
因為鬼像是最下流的東西,靈氣稀薄,連魂魄也有缺失,大多一凝形就醜惡萬分,就算長大,也不過是從小疙瘩長成大疙瘩,沒什麼值得欣賞的。
明韞冰初生是人形……原來他不是看見了人族的形態,擬出了一個軀體……原來他出生,就是人形。是從一個柔軟的嬰兒長成了印象裡那尊邪神。
他是骨墟的濁氣孕生,是天地間惡意的化形,可他有活生生的肉體,他可以“長大”,也有喜怒,可是……這……這不就是個人嗎?!
不是嗎?梁陳死死地盯著那孩子,心裡好像憑空多了一塊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這孩子穿了件短褂子,褲腳都被撕的撕碎,一頭的烏黑長髮散著,灰頭土臉的,雪白的腳踩在焦硬的石板上,好像已經赤腳走過許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