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灣入夏以來一直都是三十幾度,立秋剛過沒幾天,眼下是又熱又悶。
今天是週日,火車站裡的人流比平時更多,遲越坐了七個半鐘頭的高鐵,一踏上站臺就感受到迎面撲來的熱浪,空氣裡帶著夏天獨有的蒸騰熱氣和各種串了味的香水。
直到過了安檢人潮才向四處分散,謝雨寧把人群裡的高個子都掃了一遍,遲越實在是太醒目了,個子挺拔,身板挺括,而且一身的學生氣。
“阿越——”
“姐姐——”
遲越大步向她走來,人群主動避讓著神色匆匆的少年。
過完年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了,偶爾影片的時候發現他悄然褪去了少年的輪廓了,眉眼舒展而深邃,清透的眼眸中也不再是對她的盲目依戀。
“路上累嗎?”此刻他站在眼前,謝雨寧需要仰著頭才能與他對視,莫大的身高差距讓她無法看清他細微的表情,只看到他喉結鋒利,推著薄薄的面板深深地吞嚥,她也不自覺地跟著嚥了一下。
“不累。”聲音清朗,說完還揚著嘴角,心情很是不錯。
怎麼會累呢,這可是來見你啊。
行李只有一件大號的行李箱和身上的雙肩揹包,大城市裡最快最便捷的交通方式就是搭地鐵,他們遠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是一座連共享單車都沒開始推廣的小縣城。
遲越第一回坐地鐵,車廂里人很多,他抓著頂上的吊杆,一隻手握著行李箱的拉桿,把謝雨寧圍在身前,忽明忽暗的玻璃上倒映著廣告,偶爾會閃過他們模糊的面孔,他微微俯下身跟她耳語,說地鐵就像是高鐵的站票,謝雨寧回之一笑,繼而又低下頭,好像在看自己的腳尖,又好像在研究路人的鞋子。
餘光撇到他骨感的手背,青筋微微鼓起,彷彿會隨著他的呼吸而脈動,列車停駐再啟動,謝雨寧站得不專心,一個趔趄跌進了溫暖的懷抱。
遲越的手指根根修長,自己的手腕在他手裡顯得格外的細軟。
握住拉桿的同時,還覆蓋住了他的餘溫。
遲越則空出了手來,這個可以徹底圍攏了她的腰身,“你可以靠著我。”
謝雨寧就算不想也不行了,她還能站到哪裡去呢?
手心裡的高溫透過衣物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謝雨寧推了推他的手腕,可身後的人不僅不為所動,反而還張開了手指將她的一截腰肢牢牢兜住。
她瑟縮了一下,後頸的頭髮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面板,窗外蛋糕店的廣告一閃而過,遲越的舌尖都開始假想出甜味來了。
站臺播報了一站又一站,遲越低下頭總是停在她耳邊,像是一個嚴守公序良俗的好青年,絕不在公共場合大聲說話。
“姐姐,你累嗎?”
“姐姐,你還站得住嗎?”
謝雨寧呼吸一滯,這話何其耳熟。
去年的暑假,高二的遲越,大三的謝雨寧,交纏的身體、纏綿的愛語……遲越每一次都說著這樣關切的話語,每一次都求著她,“姐姐,你再堅持一下。”
一回首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
可是每次深夜口乾舌燥地醒轉過來,她都茫然地不知今夕是何夕,偶爾心中惆悵,時間要是停留在去年夏日就好了。
她可以和遲越永遠快樂,永遠無憂無慮,並且無人知曉。
時間繼續前行,它把遲越帶來了,而遲越履行了那個謝雨寧始終沒有點頭的約定——他帶著明珠灣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來了。
他不是非明珠灣大學不可,更不是非明珠灣這座城市不可,這裡和故土相隔千里,對於他們而言,去大城市闖蕩闖到省城就足夠了,太有出息了就會離至親至愛太遙遠。
曾經的明珠灣只是一座陌生的城市,與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