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任其被時間磨滅,還不如沉澱這份愛,讓它化為愧疚,為以後的日子多一個籌碼。
大概是做生意做的,凡事他都喜歡分析利弊得失,不論感情,選擇收效最佳的那個做法。
所以陸承業沒有動,沉默地看著張航吃過這頓飯,與張啟明相對無言,沉默地走進房間。
離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沒有婚前協議的那個年代,想要離婚,財產是個很大的問題。張啟明肯定是不願意分出一半財產給趙曉蓮的,而張航的親子鑑定是財產劃分的一個有力佐證。然而這麼一來,張航就是註定會跟著趙曉蓮走的,如果不給趙曉蓮錢,以她的性格,張航沒幾天就得輟學去要飯。
深愛,關心,這些感情,在利益和錢財面前,終究化為赤裸裸的針鋒相對。
年前,張啟明去找了律師,而趙曉蓮依舊沒有回家。
那是一個冰冷而又孤單的新年,是張航人生中第一個寂寞的新年,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每一年的新年,都是這麼度過的。
他買了不少煙花爆竹,那時開市還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在漫天的煙火中,只有大黑一個陪著他,去看那寂寞的花火。
新的一年,十六歲,在成長的歲月中,痛苦也悄然而至。
包著藍色的紙皮的彩色煙花被張航放在院子裡的聖誕樹旁,他去拿那個煙花時,摸了好幾次才摸到。陸承業心覺不妥,關切地去看張航,卻見少年一臉無措地望著他。
“大黑,我、我……我分不清……”
不是看不清而是分不清,綠色的松樹和藍色的紙皮放在一起,他分辨不出來。
色盲,已經開始出現了。
陸承業將頭頂在張航的腿上,像是要給他足以支撐自己的力量。沒關係,還有他在。
就算不去提不去想,事實卻在殘酷地不斷提醒張航,他的眼睛,在一天比一天惡化,現代醫學素手無策,所謂偏方針灸都是騙人的,沒有任何一種手段能夠阻止他逐漸邁向失明的腳步,殘酷而又無情。
漫天的煙花將黑夜照亮如白晝,張航蹲在院子裡,在這充滿光明的夜中,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不知何時,他會永遠陷入這黑暗中,再也看不到光明。
2006年新年過去,趙曉蓮收到了律師信,張啟明提出離婚,留給趙曉蓮的只有一棟他們結婚時居住的八十年代老樓,以及張啟明願意每個月支付張航的贍養費,直到他大學畢業。
如果趙曉蓮不同意張啟明的做法,那麼那張親子鑑定,將會對簿於公堂之上。
第9章
趙曉蓮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她終於回到這個家,整天歇斯里地和張啟明吵架,吵兩句張啟明就會把她拉出去談,以免傷到張航。養父尚且能夠為他著想,生母卻是絲毫都不在乎張航。
張航的淚早在過年的時候就已經流乾,他哭不出來,也不覺得有多傷心,只是漠然地旁觀著這一切。結局會是怎樣他無所謂,不管如何,他肯定是會跟著趙曉蓮的,而不管趙曉蓮從張啟明手裡拿到多少錢,也不會給他一分,從小到大,趙曉蓮都不願意看他一眼,他對這個母親並不抱什麼期望。
就這樣爭吵了兩個多月,張航高一下學期都已經開學一個多月後,張啟明和趙曉蓮終於離婚,張啟明請的律師很厲害,趙曉蓮最終只在贍養費上面多爭取了一些,餘下便只有那棟60平米的老房子。一個週末,張航揹著包袱跟著趙曉蓮離開那個家。
張啟明則是夜夜酗酒,有時候趙曉蓮不在家,張航半夜起夜都會看到張啟明坐在客廳喝酒,他能看清的時候會勸幾句,而每當那個時候張啟明都會神色複雜地看著張航,沒出息地痛哭流涕,說著“對不起”。
是的,張航是清楚的,在他們一次次爭吵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