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了一聲。
聲音弱弱小小的,張航聽著心裡難受。他按下按鈕,輕聲說:“大黑真乖,不怕的。”
陸承業整個身子只露出一個頭,搭在張航的肩膀上,腦袋昏沉沉,眼前也有些模糊。他胃裡一陣翻騰噁心著,強忍著不吐出來,以免張航更擔心。勉強給張航指了一下路,看到他安全地按下電梯中一樓的按鈕後,陸承業閉上沉重的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
燒得很厲害,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睡是肯定睡不著的,陸承業只是閉眼睛好讓自己在電梯中好過一點。狹小的空間中只有張航和陸承業兩個,張航能夠清楚地聽到大黑沉重而又艱難的呼吸聲。
他扶著大黑的手有些發抖,不是沒力氣,是害怕。這一年多來,大黑是陪伴著他靈魂的家人。張航之所以能夠堅強走下去是因為有大黑默默地陪著,一旦大黑倒下……張航此時腦子亂急了,關心則亂,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壞結果,根本無法安慰自己。
父母離異和失明的日子,終究給張航帶來心理陰影。沒有遇到事情還要,一旦碰上糟糕的事情,張航本能地就會往壞了想,他不敢奢望幸福。
揹著陸承業跑出電梯時,張航低聲帶著哭音地說了一句:“大黑一定要好好的。”
聽到少年的聲音,陸承業艱難地將眼睛睜開,伸出乾乾的舌頭舔了舔近在眼前的側臉,又低聲“嗚嗚”,告訴張航自己很好。頭腦昏沉的陸承業忍不住後悔,為什麼要淋雨呢,讓航航這麼難受。他能夠理解此時張航的恐懼,這孩子已經無法再失去任何東西了。他還小,不過十七歲,連成年都算不上。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他很堅強,也很脆弱。堅強到能夠坦然面對這些痛苦,脆弱到無法忍受任何失去。
不要怕,會沒事的,他不過是感冒。
張航把家中僅有的雨披穿在大黑身上,自己又無法空出手來撐傘,就這樣直接進入雨中,艱難地走到路口,拍拍大黑說:“大黑,看到空的計程車叫一下。”
陸承業用頭蹭蹭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明白。
好沒用……張航用空著的手抹了把自己臉上說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液體,他真的好沒用,一旦離開大黑,連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
下雨天計程車不好打,張航等了十多分鐘才碰到空車,此時他身上已經很溼了,大黑卻因為雨披的保護沒有事。
好在這麼一路艱難地到了最近的寵物醫院,張航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張鈔票就塞給司機,連找零都不要就揹著大黑衝出去。好在司機不是什麼貪心的人,在張航出去之後又下車追過去,將找零塞到他手中。
抱著大黑心急地衝進寵物醫院,醫生迅速給大黑測了體溫,38度。對於中大型犬來說,這種溫度已經很要命了。好在張航送來的及時,大黑沒有燒太長時間。
治療需要打肌肉針和靜脈輸液,肌肉針沒什麼難度,皮下注射,大多數狗都不會感到疼痛,靜脈就有些麻煩了。肌肉針注射完畢後,醫生配好藥,張航將陸承業的前爪從浴巾中拿出來,按照醫生的指示抱住大黑,以免他咬人。
陸承業是不太喜歡打針,但也不可能像其他狗一樣想咬人。醫生順利地將針頭扎進去,誇了句狗好乖。一般狗就算有主人安撫,也會忍不住去咬醫生,所以大部分狗在注射時都會使用口塞。大黑卻是非常乖,連咬人的動作都沒有。
輸液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結束,張航坐在大黑躺著的處置臺上,手掌撫摸他的身體,無聲安撫。
陸承業視線一直在張航身上,儘管打過退燒藥很困,上下眼皮打架,卻還是捨不得。
這種繫住心神,捨不得少看一眼的感情,怎麼可能是因為春天發情期而來的衝動呢?陸承業將頭放在張航的手心上,依戀地蹭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