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的悲涼,李碧菡望向廳堂正中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畫上風煙十里,山巒疊翠。
“要是沐沐還在,看見我們能像這樣和樂融融地坐在一起,該有多高興啊。”
四年裡,傅宣燎極少刻意去想時沐,這陣子被身邊人頻繁提起,讓他有種無處可逃之感。
路過學校,想起兩人曾勾肩搭揹走進校門;經過展館,想起自己臨時頂上作為攝影師記錄下時沐拿獎的一幕;駛過不起眼的街邊拐角,都能回憶起曾在這裡與時沐說過什麼話。
“我爸希望我念商科,可我只想畫畫。”少年轉過身,細碎陽光落在眼睛裡,“你也不想接手家業吧?以後我聘請你當我的御用攝影師,怎麼樣?”
暮色填滿街角,時沐的笑容永遠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抵達鶴亭,時間剛過十點。
高樂成親自下樓接應,在電梯裡還嘖嘖稱奇:“昨天還嫌這兒烏煙瘴氣,今天就自個兒跑來了。”
傅宣燎糾正道:“是前天。”
去的還是頂層最安靜的包廂。
上回在這兒和另一家談合作,按慣例叫了幾個服務生作陪,傅宣燎被迫接受了有人坐在身邊,臉臭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掀桌走人。這回高樂成學乖了,一個人也沒要,弄得當值領班誠惶誠恐,還以為上回服務不周,惹惱了傅總。
對此傅宣燎的回應是:“吵得慌,手腳還不乾淨。”
“不乾淨”指上回那個新來的的小男孩想博好感,見縫插針往他身上蹭。高樂成聽了直樂,擺手讓領班出去:“我們傅總今天沒興致,等下回興致來了,記得找個手腳乾淨不黏糊的。”
被問起從哪兒來,傅宣燎說時家,高樂成眼珠一轉:“又去看你家冰美人?不是週六剛見過嗎?”
“不是。”進來忙新專案壓力大,傅宣燎眉間攢著團黑氣,閉眼揉了揉,“時家夫人喊我去坐坐。”
高樂成也不是個傻的,稍一琢磨便有了數:“怪不得下午在球場……原來又是借敘舊之名行拉攏之實啊。”他摩挲著下巴,揶揄道,“難不成還想著把女兒嫁給你?”
傅宣燎哼笑一聲:“怕不是瘋了,知道我喜歡男人,還把女兒往火坑裡推?”
外人只知道傅家和時家交好,好到不介意讓兩個兒子落實聯姻,卻鮮少有人知道當年時家夫人因為傅家少爺對時家小姐百般抗拒,反而對她唯一的兒子情有獨鍾,從勃然大怒到竭力反對,險些和傅家鬧掰的事。
這便是李碧菡說出那番話的因由。
高樂成笑了起來:“也是,當年你和時沐的事在圈子裡鬧得沸沸揚揚。”
許是真累了,傅宣燎後仰身體陷在沙發裡,兩條長腿隨意支在地上,眯著眼沒什麼表情。
觀察了下傅宣燎的臉色,高樂成又忍不住好奇:“那你怎麼想,從是不從?我瞧著時家老爺子還挺偏袒這個外頭撿來的兒子,他要什麼就給什麼……”
差點又踩雷,好在高樂成反應快,忙扯回正題:“反正擺在面前的就倆陣營,看你怎麼選了。”
旁觀者能參透的,傅宣燎自然也能發覺。
關於談話的目的,雖然李碧菡點到即止,可她無非想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兒子不在了還有女兒,總之這偌大的家業不能便宜了“外人”。
只能怪時家老爺子思想傳統,撿來的孩子都能分得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份,也不怕他拿著燙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傅宣燎抬手撐住額角,“況且他錯漏百出罪行累累,無論我選不選、選哪邊,都自有人收拾他。”
這話說得涼薄,高樂成都咂摸出幾分寒意。他倒了杯酒遞過去,沒正形道:“好好一個大美人,你捨得?”
傅宣燎腦海中不期然出現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