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陳警官打電話詢問案件進度,陳警官說由於時思卉的家屬並未繼續阻攔調查,目前檢方已經正式介入,正約談被害人詳細瞭解事情經過,不日便會起訴。
當得知約談時間正是今天下午,傅宣燎一把方向盤大轉向,剛從醫院出來又直奔醫院回去。到住院部卻撲了個空,護士說這房的病人前腳剛辦完出院手續。
傅宣燎知道時濛誠心躲避,卻也沒想到他能做到這個地步。開車前往檢察院的路上,他害怕又生氣,怕時濛就這麼跑了,氣自己盯得還不夠緊,這都能盯丟。
好在他腳程快,到了檢察院停好車便直奔裡頭去。
沒有預約只能在樓下等,他等不住跑到樓上,挨間洽談室看過去都沒找到人,經提醒打算往公訴處去找,又被工作人員攔住不讓進。
傅宣燎正和對方解釋自己的朋友在裡面,餘光忽地瞥見樓梯方向出現兩個人。
從樓上下來的正是時濛和江雪。
時濛剛出院,腳步還有點打飄,卻堅持左手撐著扶手,自己走樓梯。
他走得很小心,低頭專心看臺階,直到前方視線裡出現一雙穿著皮鞋的腳,才意識到碰見了誰。
四目相對,傅宣燎不動聲色地站在那兒,只是看著他。
時濛好像又瘦了,長袖幾乎蓋住手背,右邊露出一截紗布包著的手,不知裡面恢復得如何。
頭髮也長了不少,細碎的一層劉海遮住眉毛,顯得他眼睛更大,裡頭卻是空的,沒有曾經的期待和渴望,也沒有傅宣燎的影子。
讓傅宣燎已經落到底的心又塌陷幾分,窸窣往下沉。
江雪拉著時濛打算繞開:“我們走,別理他。”
時濛卻沒跟她走,說:“等一下。”
江雪只好先退到一旁,等他倆把話說完。
靜默持續了幾秒,傅宣燎開口都怕唐突了他:“案子……我是說時思卉主謀的那個案子,還順利嗎?”
時濛反應了一陣才點頭:“嗯。”
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謝謝。”
即便沒說,傅宣燎也知道他謝的是那場海上綁架案,傅家動用關係阻止警方追究。
可是傅宣燎心知肚明這不是綁架,所以他說不出“不客氣”,也“嗯”了一聲,說這是應該的。
兩人以前所未有的正常狀態說著無關痛癢的話,平靜到傅宣燎恍惚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他們吵過鬧過,親吻糾纏過,流過淚,也弄傷過對方,雖然傅宣燎沒打算逃避責任,可那麼多陰差陽錯、命運捉弄,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承擔後果。
他像每個懷著僥倖心理的賭徒,寄希望於這把逆風翻盤,一切以此為起點,重新開局。
“出院怎麼不告訴我?”傅宣燎問。
時濛不回答。
傅宣燎權當他預設,穩住呼吸,接著說:“那……我們回家吧。”
這回時濛給了反應,在傅宣燎的手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候,後退一步,躲開了。
他沒有回應傅宣燎的話,而是說:“放在你家的東西,我不要了,扔掉吧。”
語速很慢,每個字都清晰有力,因而更顯得時濛曾經的冷靜全是強作鎮定,而現在的則是毫無情緒波動的冷靜。
傅宣燎無法打破的一種冷靜。
以致他找不到應對的方法,一時愣在那裡,直到時濛自身側走出去兩三米,突然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