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現在傅宣燎仍有翻盤的可能,因為他察覺到身後的人並沒有什麼力氣,抵著他的刀子也不曾狠心往裡捅。
身後的人連呼吸都虛浮發顫,像是久病未愈,或者受了很重的傷。
意識到襲擊他的人是誰,傅宣燎一動不動地站著,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然後鬆一口氣,心想找到就好,他好好的就好。
一句“你怎麼樣”即將出口的時候,身後的人搶先出聲。
“傅宣燎。”
這三個字剛飄入耳朵,傅宣燎就猛一個激靈,心急到差點直接轉過身去。
身後的人沒給他機會,緊接著道:“我已經習慣了,習慣了把你綁在身邊。”
似在陳述一件別人的事情,輕飄的嗓音幾乎沒有起伏,傅宣燎卻聽出其中無能為力的頹然。
“傅宣燎。”時濛最後一次喚他的名字,“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這讓傅宣燎想起去年冬天的某個晚上,他把時濛送回時家,時濛沒有著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提出了下週六也一起出去的請求,用的也是一句帶有服軟意味的“好不好”。
可當時他急於逃避,不曾答應,後來他們就再也沒有過那樣的好時光。
於是五年來,傅宣燎第一次不對時濛的強迫做出反抗,任由他在黑暗中用刀抵著腰帶到車後座,再用麻繩把雙手在身前捆了個結實。
開車的司機話不多,他們在沉默中風馳電掣幾十公里,踩著天矇矇亮的那一刻,趕到離楓城最近的海岸邊。
車費用的是傅宣燎西裝口袋裡的三張百元紙鈔,如今這衣服披在時濛身上。傅宣燎記得裡面還有兩張,想來被時濛拿去買了刀和麻繩。
雨停了,清晨風平浪靜,水溫較低,幾艘早起的漁船揚起風帆,朝著泛紅的地平線方向駛去。
傅宣燎被安置在碼頭邊等著,他看見時濛與岸邊的一個老頭說了些什麼,指了指停靠岸邊的一艘小漁船,並遞給老頭一套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紀念幣。
老頭過來幫忙鬆開系船柱上的纜繩後,時濛返回身對傅宣燎說:“上去吧。”
傅宣燎沒聽時濛提過會開船,但還是上去了。
他想對時濛說“不用綁我不會跑”,可看見時濛頻繁盯視過來的目光,又作了罷。
針鋒相對許多年,他從未順著他,這次不如就聽他的話。
時濛傷勢較重,登船的木板走不穩,傅宣燎抬起被捆的兩條胳膊給他當扶手,他也沒推拒。
只是上了船,他便不再理會傅宣燎,走到發動機前,按下啟動電鈕。
儀表盤上的油、水壓力讀數發生變化,船在轟隆聲中動了起來。
透過前視窗,時濛看向無垠的海面,被閃爍的波光刺得眯起雙眸。
他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嘴唇全無血色,迎著晨曦,面板蒼白到近乎透明。他應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不是坐在這條破舊的漁船裡。
可他不打算回頭。
因為船上載著他此生最無上珍貴的寶物,他們正晃晃悠悠離開碼頭,前往大海深處。
去做最後的告別。
第35章 (上)
時濛並未選擇其他漁船走的航線,也許這條船本來就沒有固定方向。
他們飄到一片無人的海域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將駕駛室裡照得通透明亮。
傅宣燎這才瞧清楚船艙內的陳設,桌板,椅子,雷達,對講機……都是常見設施,不過這艘船上沒有太多生活痕跡,喝水的口杯都不見一隻。
再環視一圈,他赫然發現這船上甚至沒有飲用水。
傅宣燎推測這船有段時間沒出海了,極有可能被人出租金包下,所以一直停靠在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