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的神魂能去嗎?」碧落伸出藤條捲住她。
「與澤神君幫我鑄了身軀。」路問妍迫不及待要走,雲霧散開又合攏,「放心,等我幫他了了心願就會回來。」
「三界生老病死,你熬得過嗎?」碧落最後嘆了口氣,沒有掃路問妍的興,「好吧,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也捨不得你,你要是來送我,我會難過的。」
「那你就受著。」碧落沒好氣道,「等你投生三界忘了我,哪裡還會難過,我就慘了,守著神界等你回來,卻是要一個人難過很久的。」
兩人像平日一樣吵嘴,路問妍的雲霧撲到碧落臉上,涼的他枝條抖了抖:「我與與澤神君定了契約,送他一縷魂魄下界,我嘛,自然是要去找人的,我神魂在他身上,很快就能找到他,等我心願了了,就回來陪你。」
她說得輕輕鬆鬆,也確實覺得很容易,就像以往一樣溜出去,過不了多久就能回來,這次還多了點使命感,內心很是雀躍。
她來到風壁前,與澤神君已經在等候她:「上神。」
她飄過去,看到與澤身旁靜靜站立著一個身軀,面目模糊,臉上的五官淡淡的。
察覺得到她在觀察,與澤聖君道:「軀體無面目,只是送你下界的一個載體,待上神投生三界,自然會有屬於自己的身軀。」
「原來如此。」
她意念一動,下一刻只覺得身體一重,腳底傳來冰涼的觸感,她抬起自己的手,眼睛裡滿是好奇。
「這是……我的身體?」
「是。」與澤神君說,「習慣嗎?」
「不習慣。」她聽到自己語氣裡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好奇怪,我覺得自己好重。」
「自是與你本體不同。」與澤神君沒什麼表情。
路問妍把手伸進風壁試了試,被割破的指尖流出鮮血。
她感受到了「疼」。
很有趣,但絕對不是愉快的感覺。
當初那個少年從熔岩中撈起她,身上是不是也這麼疼呢?
她突然覺得有些難受。
「那我走了。」她感受著自己全心的身體,以及這軀體帶給她的沉甸甸的觸感,隨手捏了個訣,化出一個保護罩攏在自己身上,朝與澤神君伸出手,「魂魄給我吧。」
「多謝。」
一縷神魂從與澤神君身體裡探出,鑽入了路問妍的眉心。
她踏腳走進風壁,保護罩溫柔的攏著她。
很快就走過了厚厚的風壁,再在一片漆黑裡走上一段時間,就能到三界了。
她加快了腳步,突然覺得腳下一空。
下一個瞬間,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四肢傳來,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一點一點碎裂,紅色的血糊住了眼睛,慘叫聲不受控制的從她嘴裡嘶喊出來。
她才剛剛擁有身軀,第一次知道什麼是疼,就感受到了最極致的絕望。
身軀不斷被撕碎又癒合,最後那種疼痛融入了神魂,烙上她的四肢百骸。
路問妍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又活過來,新一輪的折磨碾壓著漫過身體任何一個角落。
她知道那些隕落在三界的神君是怎麼消散無蹤的了。
太難挨,太痛苦了,天地法則哪有那麼輕易越過。
曠日持久的絕望裡,她甚至想過拋下這具身軀,什麼三界,不去了,趕快走吧,如果走不掉,死掉也好。
可她答應了與澤神君,他還在等著她帶他的魂魄去極寒之地,救他心有虧欠的那個人。
那縷神魂被她護在自己魂魄深處,只要她不死,就會無恙。
路問妍猛地醒了過來。
逐漸復甦的記憶攪擾得她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