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宮的路上亦安還在回味魏夫人之後又請她轉稟聖人的話,這位竟破天荒要見女兒?
但亦安覺得這似乎並不代表魏夫人終於想開了,畢竟這位之前還說過不會參與女兒的婚事。
或許榮康郡主面對的,還是和原先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母親。
亦安並不執拗於魏夫人的心思,她只是個傳話的。果然,聖人聽了魏夫人的話後也挑了眉。既不參加榮康的婚禮,卻要見她?聖人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卻還是讓焦清安排內監去鍾粹宮,送榮康郡主出宮去見親孃。
聖人手裡捏著一封奏疏,面上神色有些許不愉。這對一位掌權四十年的帝王而言,已經算是明顯的情緒外露了。不過祖訓裡也沒規定,皇帝當的時間越長,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有喜怒哀樂。作為皇帝,尤其還是一個老人,聖人的內心其實極富情感。只是連遭打擊,故而內斂起來。
亦安察覺到聖人的情緒起伏,愈發把自己當個透明人。
不過聖人顯然沒有把亦安看作透明人,想了想輕聲喚亦安道,“白卿,你來看看這封奏疏。”
亦安面色為難,“陛下,這恐與制不合……”亦安是御前女官,但她的職權裡並無參政議政這一條。如今聖人讓亦安看奏疏,說輕了是備詢,說重了,那就是越權。
這事兒要傳出去,聖人當然是聖明天子,一點兒錯都不會有,捱罵的自然就成了亦安。御史倒不是容不下女官,而是容不下任何擾亂朝政的因素存在。一個女官在文武百官眼裡不算什麼,比這個還大的權臣又不是沒見過。要是亦安稍微露出一點兒能影響聖人的苗頭,只怕白家的門檻都能被踏平。
聖人好似知道亦安心思一樣,安撫道,“無妨,此乃朕之家事,白卿既為內廷學士,便是宗室之師,如此便無妨。”聖人在這裡偷換了一下概念,欺負亦安沒在內廷任過職,把一個負責教導諸王、諸妃、公主、駙馬讀書的女師,擴大到整個宗室範圍。
亦安將信將疑,既然聖人都這樣說了,亦安只能接過奏疏去看。畢竟亦安既不是令國公太夫人,也不是魏夫人,面上都不能露出別樣神色。
這還真是聖人家事……
章王一系的一位鎮國中尉上奏告狀,告的是自己的親兄長奉國將軍。章王是太·祖皇帝庶子,王位傳了兩代後逐代降襲。
這位鎮國中尉便是章王后人,上疏狀告親兄長奉國將軍。
本朝宗藩條例,自郡王以下不授田產,由朝廷撥給祿米。本支郡王過世後,其名下田產由朝廷收回。這也就是說,自郡王以下,所有宗室都要靠朝廷發放俸祿生活。這樣有效遏制了宗藩坐大,同時又保證了農戶田地不會被侵奪。
而在京城擁有莊田產業的,只有那三位永不降封的親王。就算是聖人親子,也不過是名義上劃拉一塊封地,把那塊地的稅收拿一部分出來,算是額外的俸祿。
這位鎮國中尉狀告親兄長的原因在於,那位奉國將軍剋扣了給親兄弟的祿米,裝到了
自己腰包裡。之所以能這樣操作的原因,是因為兩兄弟並未分家,還住在同一座府裡。
這些傳承了很多代的宗室,和皇家的關係越來越疏遠,雖然都是同一個祖宗,但著實說不上話。鎮國中尉的奏疏能送進宮來,還是使了銀錢才能成的。
亦安看過一遍奏疏,心裡把事兒捋了一遍,便明白了。
“陛下,此事還需查明原委,才好處置。”亦安並沒有因為這一封奏疏的表面內容就作出武斷的判定。萬一事情正好相反呢?這位鎮國中尉說自己家中已然無米下鍋,難道真的如此嗎?
亦安是謹慎的,這種事上不能貿然發表看法。
聖人頷首,便讓田順義去去宗藩檔案來看。
田順義動作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