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梓在搶救室門外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走廊上的人群來來往往，久到她親眼看到無數個成年人，在門外對天跪拜，只求上天能放過自己最親最愛的人。
醫院是個冷漠又殘忍的地方。
這裡住著無數個被病痛折磨的人，也住著無數個上天的信仰者，只求自己最愛的人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江晚梓肩膀低垂，雙手合十，對著上天，默默地祈禱。
這場搶救很久，從白天搶救到晚上七點多，搶救室上方的紅燈才熄滅，變成了綠燈。
搶救室的門緩緩開啟，醫生走出來。
“誰是家屬？”醫生問。
江晚梓走上前：“我是，醫生，我奶奶怎麼樣了？”
醫生脫下口罩，微嘆了聲：“手術很成功，只是患者年紀比較大，這次突發腦梗陷入昏迷，腦部缺氧嚴重，現在雖然搶救過來，但患者年紀大，基礎病比較多，後續的情況好需要時刻監護觀察。情況好的話，明天就能醒過來，情況不好的話……”
“會怎麼樣？”江晚梓緊張得手指掐進肉裡。
“會成為植物人。”醫生說，“患者如果長時間陷入昏睡，極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當然，這只是我們最壞的預測，後續什麼情況還需要觀察。”
江晚梓身體一軟。
張姨急忙扶住她。
江晚梓捂著肚子，緊咬下唇：“謝謝醫生。”
醫生見她臉色蒼白，忍不住勸說：“你也太著急，我們醫院有很多甦醒過來的病例。只要醒來，老人的情況還有好轉的餘地。身為她的親屬，希望你能好好照顧自己，如果你倒下，老人也會傷心難過。”
“是，謝謝您。”
醫生點點頭，抬步離開。
沒多久，奶奶就被護士從搶救室內推了出來，轉入重症監護室。
外人不能進入重症監護室，江晚梓只能站在，透過透明的玻璃牆看著裡面的情況。
江晚梓靜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眼淚忍不住滑落。
她又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劉婆婆在她十六歲那年，突然摔了一跤。
那段時間入秋，經常下雨，院子裡都是黃土，不下雨時還好，一下雨整個院子就溼滑泥濘，一旦腳下打滑，整個人就會狠狠摔在地上。
她想花錢把院子鋪了，以免劉婆婆出門時不小心摔在地上。
老人年紀大了，她總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所以那段時間她為了攢鋪院子的錢，拼了命在海邊搬魚貨，只希望每天能多賺點，把鋪院子的計劃提上日程。
劉婆婆知道她的想法，忍不住斥責她浪費錢，說一年到頭也沒多長時間是下雨的，下雨的時候她出門注意就行，讓她攢著這些錢留著以後讀書用。
她知道劉婆婆不是真的斥責她浪費錢，只是她從小節省慣了，能不花錢就不花錢。
可天還是有不測風雲。
在她努力攢錢鋪院子的時候，有次接連一個星期都下著大暴雨。
暴雨把整個院子的黃土沖刷得一乾二淨，導致院子地勢低窪，即使暴雨暫時停下，坑坑窪窪裡積的水也旁邊生出的青苔，讓整個院子溼滑泥濘，極其難走路。
她看到這院子，每次出門幹活時都會叮囑劉婆婆儘量不要出門，如果真的要出門就找乾點的地方出去，被踩溼滑的地方。
然而，她擔心的事情最後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