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間,沈昭感覺自己像雲霧般輕飄飄飛起來。
徑直飛向不遠處一團光。
近些才發現,光團其實就是一扇閉緊的窗,縷縷燈光從窗稜縫隙間透出。
穿窗而入,眼前是一間不大的木頂土牆房屋。
房間地上擱一盞高腳連枝銅燈,三個燈盤上燃著蠶豆般火焰,將四周映照得十分明亮。
屋內沒任何家設,泥土地面只鋪著草墊子,草墊子上有床看不出顏色的被褥。
褥子上站著一名披頭散髮的半裸女人。
只見她兩隻胳膊被兩個婦人架著,呈半蹲模樣,正發出痛苦呻吟。
另有一婆子跪在女人腳下,好似給女人接生:“夫人,已經看見嬰孩頭頂,您再使把勁啊。”
女人滿臉汗水,髮絲貼上在臉頰,一咬牙,一用勁,只覺身下有什麼東西流了出去。
“生了生了!”接生婦人趕緊接住紅彤彤的小小娃娃,低低驚呼一聲:“是女公子。”
女人剛剛輕鬆的神情瞬間變色,無聲嗚咽兩聲,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架著她的一名婦人在她耳邊低語:“夫人莫怕,咱們已經準備妥當,您定會生出一位小公子。”
誰知女人非但沒被安慰到,淚水流得更兇。
忽然,她肚子又是一陣緊縮,痛得她大叫一聲。
“夫人撐住,還有一個!”
經驗豐富的婆子火速拍了嬰兒屁股兩巴掌,待她哇哇哭出聲,便拿沾了熱水的布巾擦拭孩子口腔。
隨後用燒過的剪刀夾斷嬰兒臍帶,從藥箱抽出一根麻線繫緊,再將其交給身邊小奴包紮。
沒一會兒,女人又生下一個孩子,比前一個略小,但哭聲響亮。
“又是個女公子。”接生婆子低低報出性別。
女人一聽,腦袋一歪便暈了過去。
一陣兵荒馬亂,掐人中的掐人中,取胎盤的取胎盤。
沈昭看得稀奇。
然而讓她更稀奇的是,女人身邊一名婦人推開木門出去,不一會兒就拎進來一個竹籃。
沈昭好奇,湊過去觀看,結果瞧見婦人從籃子裡抱出一名小小嬰兒,貌似也是出生沒幾天。
只見婦人快速將嬰孩塞進女人懷裡,又將後出生的女嬰放進籃子,蓋上一塊布帛,提了出去。
全程無人言語,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就連甦醒的女人也預設婦人的舉動。
沈昭驚詫,不由自主跟著婦人出了門。
外頭星月當空,寂寥的院落孤零零佇立在鄉野中。
不遠處也有幾戶人家,此刻卻黑燈瞎火,只隱隱瞧見個輪廓。
婦人提著籃子快步行走,沈昭身不由己地跟隨。
走了很久,來到一片荒野,婦人停住。
擱下籃子,她將包裹嚴實的女嬰抱出來,放入一個淺坑中。
隨後恭恭敬敬朝女嬰磕個頭,嘴裡唸叨什麼,抖著手快速扒拉泥土,將女嬰掩埋。
沈昭驚呆。
她竟然想活埋嬰兒!
狗東西!這般惡毒!
不想養送人也行啊!何苦害她性命?
沈昭氣憤不已,彷彿自己就是這名女嬰。
想抬腳踹人,奈何自身恍如空氣,什麼也碰不著。
眼睜睜看著婦人離開,沈昭瘋狂扒拉覆蓋嬰兒的泥土,想讓嬰兒喘口氣。
然而她什麼都做不成,隨著時間流逝,自己卻越來越窒息。
沈昭驚恐又疑惑,想盡快逃離此處,身體卻被緊緊束縛,根本無法移動。
完了完了!這回又要死了!
沈昭大口喘著氣,強烈窒息讓其眼冒金星。